貝爾納・布菲 | 呐喊

款識70 Bernard Buffet（右下）

巴黎，安娜貝爾與貝爾納・布菲舊藏
私人收藏（藝術家饋贈）
香港，Artcurial拍賣，2015年10月6日，拍品編號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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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角的呐喊：戰後法國的時代遺孤小丑總是以一臉鮮艷奪目的妝容示人，以幽默滑稽的行徑、怪誕逗趣的表情譁眾取寵，博君一笑。小丑的表演藝術已擁有過千年歷史，並以多種形式存在於各大文明當中，遠至中國的春秋時代以及歐洲的中世紀時期，分別已經有所謂「弄人」或「弄臣」的宮廷俳優，專門娛樂君主、取悅廷上眾人。及至十八、十九世紀，隨著歐洲啞劇和馬戲團的興起，小丑角色融入大眾文化，令娛樂表演於民間蔚為風潮。小丑固然是歡樂愉悅的象徵，然而在近代流行文化中，其所承載的意識形態卻逐漸扭曲了小丑本身正面和歡騰的涵義，去年榮獲多項獎項的美國電影《小丑》便是最佳寫照：那張時刻保持著咧嘴的面孔，或真或假，裝瘋賣傻的行爲越是亢奮，似乎越更引起觀眾內心不安的情緒；小丑的歇斯底里，除了供人調侃，亦無形地揭示了現實的瘋狂、荒謬與荒唐。

藝術史上幾位重要的畫家，也對小丑身上矛盾的特質產生了共鳴， 當中包括法國洛可可時代的尙—安托萬・華鐸，其名作《皮埃羅》中的小丑一臉茫然，筆直地站在舞台上的他顯得無所適從，作品瀰漫着一種揮之不去的悲劇感。二十世紀藝術巨匠畢加索亦被嘉年華裡的丑角所吸引，他以另類的角度創作了一系列有關小丑在台下幕後的生活，畫中主角往往予人一種憂鬱、落寞的感覺。在卸下一切過分樂觀的偽裝後，來自社會底層的演員們缺乏本我，私下的生活其實並不快樂；這些不爲人知又可悲的現實面，因而啓發早年的畢加索借用小丑形象，比喻自身作爲畫家的孤寂與愁緒。如此富有張力的反差感，在貝爾納・布菲筆下的小丑畫中可謂體現至極致。

布菲活躍於戰後巴黎，年少得志的他被喻爲是繼畢加索之後最璀璨的藝壇新星，極速受到潮流追捧。在鎂光燈下，布菲的一舉一動也備受關注，不僅是創作，就連生活也如像丑角一般，時刻需要抵受旁人揶揄。自1955年左右起，馬戲團雜技員的鮮明形象開始融入布菲畫中，成就極具標誌性的龐大系列，包括創於1970年的本作《呐喊》（拍品編號1038）。縱觀一眾布菲的小丑畫，所描畫的誇張面具和華麗服飾，皆藏不住人物那黯然失色、懊惱沮喪的臉容——這些角色或許都是畫家埋在筆下的另一自我。而這些鮮現人前的脆弱精神狀態，亦正正將籠罩整個法國戰後社會的陰霾，以及存在主義思潮的劇烈浪湧，以戲謔的方式表達無遺。

有別於其他作品中常見緊抿雙唇、情感不明的輪廓描寫，《呐喊》中的小丑個性突出，粗黑的線條勾勒猶如刀刻般堅毅，予人一種强烈的印象。不論刻意與否，本作從主題到内容均讓人聯想到挪威畫家愛德華・蒙克於十九世紀末所創的驚世著作《吶喊》，亦即現代藝術裡最凌厲、最具象徵性的視覺符號。後者中的呐喊者，在血紅色的天空下恐懼地瞪大雙眼、雙手托腮，並竭力地張口作呼叫狀，讓觀眾仿佛能夠聽到畫中人驚恐的嘶吼聲；本作中的吶喊小丑則不然，他雖也張開了嘴巴，眼神卻顯露無趣乏味，可猜想他所發出的或許是無力的聲線。蒙克的《吶喊》從環境到人物塑造，皆氾濫於惶恐和焦慮的情感，布菲的同名作品去卻任何場景，而聚焦於小丑的半身像，所控訴的則是對生活的無奈與無力感，與畫面那炫麗繽紛的色調形成强烈對比。

布菲小丑系列的開展，適逢藝術家一生中輝煌的事業高峰，但在往後六〇年代的法國藝壇，抽象藝術洶湧而至，布菲的表現主義在當時的社會變得無處容身，藝術家對於具象藝術的堅持與沮喪都在無形之中融入創作中。雖然布菲在法國本土鬱鬱不得志，他的作品卻意外地深得世界青睞，例如在地球另一端的日本收藏家岡野喜一郎，即在1973年於靜岡縣駿東郡為布菲成立了第一座專屬博物館，當中的小丑系列更是館藏之中最精要的部分。對於布菲的擁戴，從日本一處開展，亦感染了亞洲各地的藝術圈，特別是因其畫中的粗黑線條充分表現了書法意象，在東方的眼睛看來是如何的令人驚艷。去年春季，蘇富比首次於香港現代藝術晚間拍賣呈獻貝爾納・布菲的小丑系列巨作，並創下全球拍賣紀錄第三位之佳績，力證此題材極受市場歡迎，本季之《吶喊》更是源自藝術家本人與妻子安娜貝爾的多年珍藏，倍添作品的收藏價值。



註：畫背印有莫里斯・賈尼耶畫廊標籤
本作之真確性已獲莫里斯・賈尼耶畫廊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