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石伽 溪山清曉圖 | 設色紙本 八開通景冊 一九八二至八三年作

簽書︰石伽居士〈溪山清曉圖〉本。甲子立秋。陸紹祖。款識：夙齡爰遠壑，晚蒞見奇山。標峰彩虹外，置岭白雲間。七十六叟西泠石伽。壬戌年冬，偶得陸老廉〈溪山清曉圖〉本，今憶寫此幅，費時半月有餘。石伽又題。獨坐幽篁里，深林人不知。癸亥花朝，擬陸廉夫筆意。西泠石伽。鈐印：「 石伽居士」（三鈐）、「申鉨」（三鈐）、「延年」（三鈐）、「石伽」（四鈐）、「追新摹古」。

「梅潔樓」藏

北京，嘉德藝術中心，〈方寸之間 ─ 梅潔樓藏手卷冊頁展〉，二○一七年十一月七至二十二日
香港，元創方，〈方寸之間 ─ 梅潔樓藏手卷冊頁展〉，二○一八年三月二十四至四月五日

香港，梅潔樓二○一九年賀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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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錢塘申子石伽，出身書香世家，早慧，幼學即能篆事，拜前內府畫家王仁治習山水，詩文請益於俞陛雲太史。三十年代入中國美術會，後與唐雲、胡亞光等創西泠書畫社，納社友逾百，盛極一時。移滬後，以山水精品十幀輯〈石伽十萬圖山水畫冊〉刊行，揚播藝壇，與
張大千、馬駘、錢瘦鐵等組〈消寒雅集〉，又得睹狄平子、龐虛齋、李祖萊等珍藏劇迹，眼界大展，其汲古既深，山水宗吳門一路，於浙派戴進鑽研亦深，筆下多作渲染，見煙雲氤氳貌，繪竹亦為時人稱絕。

本幅八開通景冊，始寫於一九八二年，畫上題「偶得陸廉夫〈溪山清曉圖〉本，今憶寫此幅」，攷其構圖，可知撫自陸恢〈臨文徵明惠麓圖〉。按該畫款識，復對照顧文彬〈過雲樓書畫記〉藏畫之描述，可知乃陸廉夫謁顧文彬過雲樓，觀其許為「吾樓文卷第一」之文衡山〈惠山茶會圖〉，臨寫所得。顧氏藏畫長僅兩尺，截寫文徵仲與諸友於惠麓茶會之景，儒士或對坐茅亭下，或緩吟蒼松翠柏間，童子煮茗几旁，運筆纖細，神似漚波，山石青綠，樹幹赭石，盡見吳門青綠山水之要旨。狷叟得睹真蹟，始知文氏「精詣自有所在，不當僅于色澤求之」，遂「小易位置」，擴為四尺長卷，實構圖佈局，位置經營皆與原貌迥異，未見「茶會」、「品茶」之狀，改寫高士棲鶴於松間，設色非步武松雪之古艷，亦不純取徵仲之清麗，雖自謂未到文氏「蒼勁處」，惟秀雅清潤，淺淡暈染中，以青綠顏料醒其陂地岩石，遂見濃淡相宜互襯，全卷於雋逸中呈點綴生色之妙，此亦「過雲樓」後人顧西津詡陸氏「存其意而易其法，亦所謂食古能化者歟」。寫畢，因好友顧鹿笙見而喜之，遂轉贈，歸其「漢玉鈎室」，民國八年添南潯望族張增熙題耑及篆刻家褚德彝署簽。該卷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重現香江市肆，後歸「庸禮居」庋藏。

陸廉夫鑽研傳統彌深，山水宗四王，繼承吳門遺風，摹古皆務極能精，復受益於吳愙齋、顧文彬、龐虛齋收藏劇跡，鑑別識見尤得藝壇推重，清末民初之際，以承傳海派正脈稱譽於時，其作自是申石伽研習對象。從本幅題識可知，申氏於一九八二年冬得觀陸恢〈臨文徵明惠麓圖〉，遂背臨為此通景冊，按畫上先後三次題款，復對照狷叟原迹構圖，似分兩階段寫成。冊首四開乃取廉夫構圖，因遷就冊頁比例，遂將佈局擴闊，景物佈列皆步武原迹，惟運筆設色則出李思訓、趙伯駒重彩青綠一路，山岩以鈎斫為主，雙鈎廓填，少皴染，厚敷石青
石綠，絢彩古艷，林壑間之紅葉改為朱石，青綠朱紅相間，松樹以硃筆寫鱗，亟富裝飾意味。全冊僅耑首尚存廉夫面貌外，餘者均與陸氏所狀「細文」沒骨綿密、雅淡秀潤之貌大相逕庭，似是申氏落筆後方改變心意，雖曰臨摹，卻以不落吳門畫風之拘，遂對換風格寫之，以求筆墨轉化之功。畫畢首段，申氏題曰「費時半月有餘」，蓋重彩青綠須以赭石打底，復以石青、石綠層層敷染，色方能沉鬱厚重，若非求臻至善者，豈會耗時如此！

冊後四開，乃畫家取原迹構圖之意趣賡續而成。畫中以煙雲過渡，松樹漸次疏落，霧中飛鶴一行，朝西而翔，與首段所寫白鶴巧妙呼應，蓋陸氏原迹上白鶴本作與高士對望狀，申氏特改寫為引頸西望，即為舖排本段所作之伏筆。雲靄消散處，露出重彩坡石，後佈琅玕成排，
挺拔瘦勁，竹葉掩映有序，一片蒼潤碧翠，清氣飄然，此亦申氏獨步春申畫壇者。冊末以孤舟逸士作結，畫家復錄王維句「獨坐幽篁里，深林人不知」，與冊耑林壑間之高士首尾對應，而佈局益見疏朗，細節處更見畫家巧思，毋乃寫畢已屆「癸亥花朝」，距首段寫成亦幾有月矣！

參考資料：
陸恢〈臨文徵明惠麓圖〉可參見香港蘇富比，二○一六年四月，〈庸禮居珍藏中國書畫〉，編號2717
顧文彬舊藏文徵明〈惠山茶會圖〉可參見〈明四家畫集〉（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一九九三年十二月），圖版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