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眠 | 荷塘

款識林風眠 藝術家鈐印（左方）

香港，榮寶齋及協聯古玩拍賣，1995年5月22日，拍品編號400
私人收藏
台北，大未來畫廊
現亞洲重要私人藏家直接購自上述來源

台中，亞洲大學現代美術館〈花語花博〉二〇一八年十月六日至二〇一九年四月七日

〈花語花博〉（台中，亞洲大學現代美術館，二〇一八年），封面、內頁

null
我們很高興為您提供上述拍品狀況報告。由於敝公司非專業修復人員，在此敦促您向其他專業修復人員索取諮詢，以獲得更詳盡、專業之報告。

準買家應該檢查每款拍品以確認其狀況，蘇富比所作的任何陳述均為專業主觀看法而非事實陳述。準買家應參考有關該拍賣的重要通知（見圖錄）。

雖然本狀況報告或有針對某拍品之討論，但所有拍賣品均根據印於圖錄內之業務規則以拍賣時狀況出售。

「我離開家鄉多年了，四十年沒有回去過，但童年的記憶，仍如在眼前，像一幅一幅的畫，不時在腦海中顯現出來，十分清楚，雖隔多年，竟如昨日！」
林風眠《抒情、傳神及其他》節錄，一九六二年一月發表於《文匯報》

林風眠一生大起大落，歷經各種艱難困苦，面對逆境他向來淡然處之，唯有對生命的熱愛、對醜惡的抗爭以及對善美的追求是他絕不違背的處世原則。他的前半生中，有過兩段最好的時光，一是單純無邪、天真浪漫的童年時期（1900-1919年），二則是潛心追逐改革藝術教育之理想、自信滿滿、順風順水的杭州時期（1927-1937年）。生長於廣東省梅縣的一座小山村，林風眠從小與大自然作伴，林間的大樹、山上的小溪、河裡的水草都是他兒時親近又難忘的記憶。一直到八〇年代，在香港的海濱寓所裡，林風眠對「家鄉片片的浮雲，清清的小溪，遠遠的松林和屋旁邊的翠竹」仍然記憶猶新。而在杭州執教的十年中，正值三十而立的林風眠，受到學術界泰斗蔡元培的欣賞與大力提攜，得以全身心地投身於新美術的探索創作和美術教育改革的建設，工作之餘，不是與夫人、女兒一同漫步蘇堤、觀賞西湖美景，就是與藝術同好者們聚在一起，研究藝術、暢談人生。多年後移居香港、89歲高齡的林風眠每每想到年輕時這段在杭州的經歷都不禁要感嘆：「江南好，最憶是杭州：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如果說故鄉的風景是林氏風景畫的情感啟蒙，杭州的十年則是美好風景融合生活情趣深刻在他心間的心靈體驗。《荷塘》（拍品編號 1035）承載著藝術家這兩段美好時光的珍貴記憶，今登錄香港蘇富比晚拍，以荷塘為濃情載體，娓娓道來林氏對自然和人生的豐富解讀。



融匯東西，映寫生命之銀幕

林風眠一生探索東西融合的境界，《荷塘》採用考驗技法和功底的具象描繪，對於荷花的刻畫細緻入微，意境上與張大千筆下近似工筆畫、精雕細琢的荷花形象十分類似，縝密中見灑脫，儒雅中蘊酣暢。而具象描繪之下，又蘊藏著西方立體主義錯綜複雜的幾何構圖：荷葉之圓襯托出花瓣、花苞之銳，兩種形狀對照強烈卻又和諧統一；在幾何形狀之上穿插加入交錯纏繞的花枝作為線條輔助，營造纏綿的線與面，其間流動的生命朝氣，猶如一曲二重奏，高低起伏，縈繞不息。

構圖之外，色彩也是本畫的獨特之處。若以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林風眠全集》中尺幅相近的彩墨紙本《荷》（68 x 133公分，1983年）來比較，《荷》中畫面的色彩以濃郁的焦墨色為背景，以此突出前景中的星點荷花與片片荷葉，結合林氏坎坷的人生際遇分析，頗帶一種逆境、困頓中尋找光明的意味；本畫則截然不同，以淺白色為底，再以翠綠的荷葉和潔白的荷花營造畫面主要色彩構架，畫面立意絲毫不帶逆境中的掙扎意味，只有前所未有的青春、陽光、和樂觀的情懷，在林氏的作品中，極為少見，在其眾多以荷花、荷塘為題的作品中更是堪稱唯一的存在。

本畫以八尺整紙為幅橫向展開，在視覺效果上，猶見西方印象派大師莫內陳列於巴黎橘園美術館中的《睡蓮》的橫向意境和美學，拉長的尺幅將觀者的視線溫柔地包圍，荷塘旺盛的生命力在環繞式的襯托下得更加立體壯闊；荷花美好、剛健、活潑、靈動的形象躍於銀幕般的紙面上，直叫人讚歎林氏穿梭於東西方美術之間的美學判斷和自由靈魂。若以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的《林風眠全集》作為參考，類似本畫橫軸尺幅的作品多集中於七〇年代後期以及八〇年代，其中以戲劇、人物題材的作品為多：《南天門》（83.5 x 151.8公分，1989年）、《火燒赤壁》（68 x 136公分）、《宮女》（83.5 x 152公分，1989年）等，題材雖有差別，但在視覺效果上與本畫有異曲同工之妙。以《火燒赤壁》為例，橫穿視線的畫面之上，人物形象被幾何切割，再不斷地重複、疊加，其中加以白色渲染突出重點人物形象，營造戲劇性的光影效果和線條與色塊的縱橫交錯，極似《荷塘》中源源不斷湧現於水面的荷花，層層疊疊，迎光盛開，極具動態韻律和戲劇張力。

荷花意韻，滿溢生命之朝氣

眾所周知，林風眠愛花，更愛畫花。他筆下的花，與其說是客觀存在的物像，不如説是一種表達生命力的媒介，具有一種神奇的象徵力量，能輕易喚起觀者情緒的共鳴，比現實中的花朵更深刻更美。畫中荷花朵朵生動、耐看，包含著豐富的感情，並不像絕對形似的畫容易讓人一眼看盡，而是蘊藏著無窮無盡的意韻讓觀者放慢腳步欣賞、品味。荷花作為他最鍾愛的花卉形象之一，被多次運用，甚至出現在裸女、戲劇等主題當中。今年春拍以過千萬港元高價成交的《宇宙鋒》中便可見到荷花意象的運用，可見在單純的形象美之上，荷花代表真、善、美的聖潔力量在林風眠心中更加意義非凡。若將本畫與同場吳冠中的《荷塘》（拍品編號 1033）並觀，二者在主題與精神內涵上一脈相承，皆以荷花擬喻生命中的美好，但在藝術表達方式上兩位大師卻各具匠心：同樣是描寫畫面之「滿」，吳氏以特寫鏡頭構圖，單枝荷花獨占畫面，視覺效果定觀而集中；而本畫中，荷花大小、深淺不一地層疊分佈、競相開放，以用全景視角發散滿溢的生機，甚至蔓延到畫面之外都彌久不散。

《荷塘》初次現世於香港榮寶齋和香港協聯古玩拍賣有限公司聯合主辦的「1995年中國近現代書畫拍賣會」中，當年坊間皆知，協聯拍賣公司一向素享精拍林風眠真品的美譽；之後又於2018年10月在亞洲大學現代美術館舉辦的展覽《花語花博》中展出，與常玉、趙無極、潘玉良、丁雄泉、草間彌生、奈良美智等東方現當代大師們分庭抗禮，足見本畫東西融合的文化底蘊和美學價值。畫中林風眠記憶裡荷花的美好與充滿青春朝氣的生命體驗，一齊完美地展現了藝術家恬淡的內心以及筆下詩與美之境界：花若盛開，清風自來；心若浮沈，淺笑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