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極 | 巴黎天空

款識無極ZAO 54（右下）ZAO WOU-KI Ciel de Paris 54（畫背）

美國私人收藏
香港，佳士得，2011年5月29日，拍品編號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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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年代，趙無極雖身處巴黎，卻無阻其肆意穿梭千里回溯歷史洪流，從甲骨文和漢朝拓片中汲取美學靈感，尋得釋放浩瀚想像力的出口，創於1954年的《巴黎天空》（拍品編號1023）即屬此「甲骨文時期」之宏偉開端。在一片滄桑洗煉的銀白背景裡，一串串仿如甲骨文字的符號於焉成形，如像一群巨鳥穿越雲層，展翅翱翔；儘管本作畫幅精巧，卻展示了天際一方的無邊視野，達致「致廣大而盡精微」之境界。

展翅佈局，他鄉翱翔 趙無極經常賦予甲骨文作品一些大自然相關的畫題，所指涉的元素包羅萬象，使觀者如是親臨感受蕭瑟風雨、雷電交加，抑或皚皚白雪等，藉畫作傳達對自然現象之敬畏、驚艷和盼望。從題旨可知，本作的靈感源自巴黎那片讓藝術家嚮往無比的自由天空，畫中一片蒼茫淡雅的銀白調子，如密佈天空的浮雲，承載著藝術家對於壯闊高空的無盡懷想。熠熠銀海中偶爾滲透斑駁的淡灰和銹色，大概是陰影所致，雲端薄處也透現出幾抹清澈的幽藍，揭示藍天快將來臨，濃雲和薄霧於高空交匯，承載著一串串流洩的符號。

若仔細分析本作的符號鋪排，可發現其構圖佈局的起點，乃最下方位置，那些依然呼應著早期描畫風景的幼細筆觸，逐漸幻化成甲骨文的鐫刻線條。一點一劃組合而成的一片抽象化景觀，猶如從空中俯瞰下的巴黎城市縮影，寥寥幾筆所勾勒的可能是巴黎聖母院，而另一處又形似塞納河上的拱橋。這之上的甲骨文形體，往左右兩邊舒展放大，並奮而向上張揚散開，形成一個從下而上、由小見大的「展翅」佈局。細看《巴黎天空》，觀者似能領會趙無極正經歷一場精彩的藝術歷險，一輪漫長的探索過後，終於悟出己見而豁然開朗，才情高漲直奔天際，藉畫作寓意自己的事業即將創高峰。

金石線條，千里尋根

在《巴黎天空》，一個個宛如甲骨文的圖騰浮沉雲海，其筆法更是與「天」的漢字原型甚為相似。趙無極以書法和文字入畫，早於克利時期初見端倪，而類似《巴黎天空》中「天」字的書寫線條，最早於1949年所創之《無題》已融入局部抽象的構圖中，該畫中亦見「日」、「秋」等字體，表現如傳統國畫中獨立於畫作構圖的題款。踏入甲骨文時期，趙無極的風格臻於成熟，其線條運用亦隨之蛻變：本作中的「天」字，已不具備完整精確的文字形態，並融入構圖而不可分割，進一步表現「書畫合一」的美學概念；及至後來的狂草時期，完全被抹去字義的「天」字亦曾隱隱呈現於率性豪放的筆觸裡，反映藝術家對此一字型的眷戀，並將之成為串連各個風格時期的重要創作元素。

趙無極並不僅止於擷取遠古文字之表形，更將當中的意蘊幻化為一種富現代性的抽象表現，即使放諸國際亦有所迴響。甲骨文系列的誕生，時值全球戰後抽象藝術發展之沸點，「書寫性」成為此波潮流的核心概念，尤其在巴黎藝壇，一群西方藝術家致力領略書法的精神內涵，並融匯於抽象創作中，當中最具影響力的有與趙無極密切往來的喬治·馬修。本季同場呈獻之同年代作品《構圖》（拍品編號1040）即反映馬修如何從西方角度理解東方書道，與《巴黎天空》形成視覺造型上的關聯性；而趙無極的書法底蘊早已成竹在胸，因此他的線條運用更富於超越表象的歷史意涵。甲骨文隨著趙無極飄洋過海，走往世界，在這場聯繫亞、歐、美洲藝術家的國際運動中卓絕而立，而《巴黎天空》正是見證著趙無極盛世降臨的最早傳世精品。



註：此作將收錄於由梵思娃・馬凱及揚・亨德根正籌備編纂的〈趙無極作品編年集〉（資料提供／趙無極基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