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什·卡普爾 | 無題

二〇〇四年作

紐約，Gladstone 畫廊
私人收藏（購自上述來源）
倫敦，佳士得，2015年2月11日，拍品編號19
現藏者購自上述拍賣

Image © Anish Kapoor. All rights reserved, 2019

《無題》是阿尼什·卡普爾筆下的完美傑作，光芒四射，每一寸精雕細琢的表面使人注目神往。此鉅作懸浮空中，直徑逾兩米，銀光閃閃的球體形態面向觀者，並被籠罩其中──作品的弧形表面微妙地向內屈曲，映照整個環境空間。毫無瑕疵的反光物料喚起一種視覺和物理上的無重感；在這橢圓形態之中，除了被扭曲和支離破碎的倒影之外，不存在任何東西，藉此本作化身為一道神秘入口或舷窗，進入一個虛實相生的平行宇宙。對於空間的掌握，作品內在和外在、物質和非物質之間的抗衡與調和，以及空虛蘊藏的潛能，都是卡普爾畢生創作的中心思想。這些意念一一體現於本作之中：透過弧形凹鏡，負空間的存在被認定為作品的一個主要部分，而且具有實體。同時，完美拋光的閃爍表面吸引觀者走進超脫塵世的虛無深淵。此作華麗耀目，呈現一種與別不同的視覺體驗，乃來自於卡普爾一系列標誌性的掛牆鏡面雕塑作品，從中體現了這位國際知名雕塑家的巔峰造詣。

在千禧年之交，卡普爾開始創作令人驚艷的弧形雕塑，以各種不同顏色的金屬，測試此藝術形式的潛力，其中銀色雕塑的拋光表面完美致極，效果尤其顯著。作品中的水銀色面化作一面稜鏡，將其捕捉到的影像變成流動形態，同時發出目眩神迷的旭光；而隨著觀者改變視角，一層又一層的銀色影像驟然變形，直至完全分裂，創造不斷變化出抽象與無形的視覺體驗。這種曇花一現的視覺體驗，由康斯坦丁·布朗庫西運用高度拋光面的創新手法衍生而成，遂成為作品中的固有元素。《無題》探討我們對空間的感知和詮釋，從中開拓一個革新領域，在藝術上創造「新空間」：卡普爾的創作手法與盧齊歐·封塔納相近，封塔納創立空間主義以探求畫布以外的另一維度，而卡普爾曾談及他對「無限」的追求，並留下名言「要創造新的藝術，就必須創造一個新空間」。（引自藝術家，〈阿尼什·卡普爾〉展覽圖錄，倫敦，海沃德美術館，一九九八年，52頁）然而，封塔納筆下剛勁的割痕和洞孔劃破畫面，似是進入幻想無限空間的神秘入口，而卡普爾卻構想出一個更容易接近的「新空間」，讓觀者置身其中。

如這幅掛牆作品《無題》所展示，其構思與前人作風南轅北轍：「在一幅畫中，空間處於畫面以外；但在空白鏡像中，空間則處於作品的前方，當中包括觀者。這是當代的『壯美』概念，與自我有關──自我的存在或缺失。根據康德的概念，『壯美』帶有危險，因為它令人迷魂出竅──可能會墮進深淵，永遠迷失當中。在這些雕塑作品裡，你會陷入無限之中。」（藝術家與莎拉·肯特的訪談，〈皇家藝術學院期刊〉，二〇〇九年秋季，第104號，43頁）卡普爾的銀色碟形雕塑顛倒方向，令人同時思考鏡面存在與否，完全迷惑觀者的目光。《無題》能夠引發如此奧妙的視覺和物理體驗，吸引觀者探究有關「壯美」的精神概念。「壯美」這一理論通過埃德蒙·伯克的著作在十八世紀廣為流傳，內容主張透過欣賞自然奇觀及引起敬畏之心的奇妙現象，對此進行沉思冥想，以作為創作靈感的泉源。卡普爾曾言：「就好像它並非鏡中物，而是一個充滿鏡子影像的物體。它似乎在提出有關空間的問題，但問題並非關於幽深遼闊的空間，而是眼前的空間，我開始視之為新的『壯美』。如果傳統的『壯美』存在於遠景之中，那麼這就提出當代的『壯美』存在於畫面前方，而不是畫面以外。我會繼續創作這些作品，因為我覺得這是一個探索空間的全新歷程。」（引自藝術家，〈阿尼什·卡普爾〉展覽圖錄，波士頓，當代藝術館，二〇〇八年，52頁）

在最近一次訪問中，卡普爾憶述一段影響其藝術創作的經歷，啟發他以雕塑形式探究空無所有的無限空間，從而創作出鏡面雕塑：「我偶然想到創作凹面形體的意念。剎那間，它不僅是一件用作掩飾的物件，還像是一個佈滿鏡子的空間，以往的作品彷彿就是一個黑暗空間。這讓我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它不僅是反映實體的一面鏡子──我們自布朗庫西之後已有過這種體驗。這一次似乎是截然不同的體驗，不同於鏡外事物的秩序或物體……」（引述卡普爾，編：侯賽因·阿米爾薩台吉、瑪麗亞姆·胡瑪雲·艾斯勒，〈藝殿：英國藝術家及其工作室〉，倫敦，二〇一一年，436頁）



《無題》散發出耀眼光芒，形似球體，泛著微微冷光，猶如朦朧皎潔的滿月，同時亦喚起無數典故的聯想，涵蓋探討生命與光明的多種文化傳統和神話故事。《無題》是結合永恆美感及懾人魅力於一身的藝術作品，將我們的世界顛覆扭曲，成就了這幅典範之作，展現卡普爾獨一無二、廣受稱譽的雕塑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