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品 1035
  • 1035

阿凡迪

估價
1,600,000 - 2,800,000 HK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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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標截止

描述

  • Affandi
  • 男子與公雞
  • 款識
    藝術家簽名並紀年1969
  • 油畫畫布

來源

直接購自藝術家
香港蘇富比,二〇一六年四月三日,拍品編號1052
印尼私人收藏

Condition

This work is in good overall condition as viewed. There is some extremely minor cracking to the pigment at areas of thick impasto, but this is consistent with the age of the work and only visible upon very close inspection. Examination under ultraviolet light reveals some very minor areas of restoration at a few areas of very thick impasto, particularly at the rooster. Examination under ultraviolet light also reveals some very tiny, pinhole sized sports of restoration at background in lower left quadrant. Fram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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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品資料及來源

《男子與公雞》生動地捕捉了鬥雞比賽前一秒的狂躁、緊張與期待,是阿凡迪作於1969年的豪放鉅作。峇里居民主要篤信印度教,此項運動被當地人稱為峇里鬥雞(tajen),是島上歷史悠長的傳統,也是一種包含多層象徵意味的神聖儀式。這種儀式吸引著阿凡迪,在他整個創作生涯中不斷回歸的主題。阿凡迪於1939年首次造訪峇里,隨後繪下多幅表現峇里日常生活的作品,此作尤能展現其藝術發展歷程。在這幅畫作中,阿凡迪摒棄了其早期創作中的自然手法,轉向其標誌性的表現主義風格,釋放出奔放的感染力和火熱的激情,同時保留了詩意浪漫的畫面。

阿凡迪既是前衛藝術家,也是印尼民族身份的積極倡導者,可謂現代藝術史上最多產、作品最複雜、技藝最高深的畫家之一。儘管借鑒了西方現代主義技法,他的作品始終保留著對本土的情感,這種情感植根於他對印尼人文主義的獨特演繹。阿凡迪在1907年出生於西爪哇的井里汶,見證了荷蘭殖民的全盛時期,因此積極爭取民族獨立,與其時提倡民族主義的學者相交甚篤。他的政治理念賦予了其作品獨一無二的藝術風格──明顯有別於浪漫化及殖民地色彩濃重的「美哉印地」民俗繪畫。印尼後殖民時代的多元文化身份衍生出重重提問,阿凡迪沉浸其中,最終在普世人文主義裡找到慰藉。這種普世價值激發他終身專注描繪峇里平民的日常生活,藉以表達他們是平等的國民,而非來自異域的「他者」。

即使阿凡迪被峇里寺廟節慶的感官盛宴、出生及火葬儀式所深深吸引,他對具個人重要意義的場合尤感興趣。鬥雞比賽正是這種完美場合:它表面上是驅逐惡靈的宗教淨化儀式,同時卻在峇里精神世界裡扮演著重要的社會角色。人類學家克利福德·格爾茨曾經把鬥雞形容為「峇里(男)人塑造性情及發掘社會態度」的場合,促使峇里人「看見自身主觀性的一面。」(「峇里島鬥雞賽之為戲劇活動」克利福德格爾茨 (Daedalus,二〇〇五年秋) ,62頁 )

為了表現這種流行消遣活動中複雜的象徵意義,阿凡迪佈置出一幕富含戲劇意味的場景,在畫作中捕捉到精神高度緊張的短暫時刻:兇殘鬥雞比賽的前一刻。男子和他的鬥雞之間充滿情感張力,正如暴風雨前夕的平靜。多數傳統鬥雞畫作僅描繪比賽中的一刻,而阿凡迪刻意避開這一慣例,而選擇精準地反映畫中人的內心世界。這與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像有異曲同工之妙,雕像定格了大衛迎戰歌利亞的前一刻,提升了作品的感染力。畫中男子靜立如山,懷中緊抱的雄雞是其自尊心的象徵,片刻之後,牠將進入鬥雞場中進行關乎生死的較量。

儘管男子面容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泰然自若的高傲,在他身後旋轉飛舞的深綠與明黃色線條卻暗示著他內心的波瀾。考慮到接下來的比賽性質,這種內心活動無可厚非。阿凡迪對男子主觀性的強調令觀眾與畫中人的情緒產生共鳴──驕傲自信,同時焦慮不安。畫作因而無分國界,打動世人。然而,峇里特色在畫作中清晰可見,尤其是細節方面:阿凡迪畫中的男子身穿深紅色峇里紗籠(kamben),頭戴黃綠色峇里頭巾(udeng),典型的峇里形象躍然而出。

此幅畫作的視覺豐富,其內涵亦有多重解讀。主角表情冷靜,儘管旋風線條環繞身邊也不為所動,流露出男子氣概。公雞在峇里文化和詞源學中,都與男性雄風有著強烈關聯:sabung是公雞的意思,在日常用語中意為「戰士」、「冠軍」或是「硬漢」(同上,60頁)畫中的公雞象徵著男子的自尊,他眼簾半闔,目光下垂,注視著他的公雞,後者眼神則凌厲可見,男子的驕傲自尊彷彿轉移到了目光銳利、不加掩飾的公雞身上。阿凡迪的用色進一步強調出兩者的關係:公雞火紅的雞冠、肉髯和翅膀呼應著主人深紅色的紗籠,墨綠色的鐮狀尾羽則與男子的黃綠色峇里頭巾相互映襯。

畫作同時也保留了畫中兩位主角之間的溫情和親密關係。不少峇里男子常常耗時梳理、餵飼及訓練他們最愛的公雞,並把牠們養在柳條籠中,投餵以玉米為主的營養飼料。畫中男子用寵愛的目光注視著他引以為傲的公雞,心無旁鶩。他用保護之姿懷抱公雞,姿態與達芬奇名作《抱銀鼠的女子》中的女主角切奇利婭·加萊拉尼幾乎如出一轍。然而有別於加萊拉尼洋溢的母性光輝,阿凡迪描繪的男子周身散發著緊張的氣息──他用手指興奮地搓揉公雞的羽毛,撩起牠的戰意,左手則試圖阻止公雞不斷拍動雙翅。

阿凡迪以手指作畫的標誌性手法通常被視為具表現主義色彩,也許是最適合描繪鬥雞熱情的方式,因為在鬥雞比賽中,「人與獸、善與惡…男子氣概的創造力與放縱獸性的毀壞力全部融為一體」(同上,84頁)。阿凡迪在1957年重遊峇里後逐漸摸索出他的標誌性手法,並在《男子與公雞》中發揮得淋漓盡致:雄渾有力的線條勾勒出兩位主角的輪廓,組成醒目的背景;畫布角落的顏料被藝術家用手塗抹開來,凸顯了藝術家的存在感;厚塗顏料則為畫面平添跳脫明快的氣息。大量的暖色調也使畫作散發出無限活力。藝術家使用厚塗的白色顏料在畫布上一條條勾畫出公雞羽毛,與厚重的暗色背景形成強烈對比。畫中對比強烈的色調不單用來強調畫面的焦點,更使作品的情緒愈發強烈。調色板上充斥著的紅與綠、黑與白則是藝術家有意為之,可能是暗指印尼作為新興民族國家的政治張力。(<阿凡迪:第II冊> , 薩爾查納·蘇米詹(Bina Lestari Budaya Foundation,雅加達, 二〇〇七年),41頁)深色的背景則渲染了鬥雞比賽的複雜與激烈。

《男子與公雞》一作韻律別緻,獨一無二,阿凡迪獨有的敏銳觸覺和藝術感染力直透畫布,既是獻給峇里的頌詩,也是對普世人文價值的認同。此作體現了阿凡迪的藝術修為愈漸提升,同時亦向後殖民時期初建國的印尼致敬。它集安靜與躁動、暴烈與溫柔於一身,寓意深遠,無法單一解讀,更見證微妙且深沉的印尼國民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