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間彌生

草間彌生著名的軟雕塑作品於一九六〇年代間首度面世，其時的草間在紐約藝壇嶄露鋒芒，脫穎而出。一九六二年，草間的作品與安迪·沃荷、羅伯特·莫里士及羅伯特·惠特曼等灸手可熱的藝壇新星於綠藝廊策劃的藝術家聯展中展出，她的參展作品則為滿佈陽具狀軟墊的扶手椅及沙發。時隔一年後，草間彌生於一九六三年十二月在格特魯德·斯坦藝廊舉辦了顛覆性的作品展：「積聚─千舟連翩」。展覽中，草間以數以百計的陰莖狀軟墊侵占了整個展示空間。那些軟墊猶如茁壯滋長的生物般蜿蜒纏繞，高低起伏地覆蓋著藝廊地板的每寸每尺。草間彌生怪異離奇的裝置藝術集震撼力、壓迫感與顛覆性為一體，獲沃荷等人極力褒揚，美籍藝評家布萊恩‧歐朵赫提更形容草間的藝術為物件與環境的同步創作。

草間彌生經典的軟雕塑在《幻影之外／香格里拉的花朵》（一九九九年）（拍品編號1058）中被重塑，改以三聯畫模式成組展示，宏偉的金色三聯幅上，堆積得密密麻麻的葫蘆狀軟墊之間冒出朵朵細緻的小花。草間彌生標誌性的軟雕塑從水平放置的裝置藝術演變至垂直掛牆的三聯畫，增添宏偉莊嚴的氣息，彷彿將喧囂轉變成寧靜，進而堂皇。環顧世界各地近年如雨後春筍紛紛舉辦的草間彌生回顧展，相較於其空間裝置藝術彷彿一走進便完全沉浸當中的感官震撼，此三聯作更富有崇高之美，觀者更能從感官衝擊中抽離，靜心透過作品冥想體會草間創造出的「無限」。「我要製造這些形狀，重複製造，不斷製造，直至把自己淹沒於整個過程中。」草間彌生曾在受訪過程中，針對代表對男性生殖器厭惡及恐懼的標誌性軟雕塑作品進行陳述，並稱該過程為「自我消融」。

在由閃閃發亮的陽具狀軟墊交織出的茫茫大海中，一叢叢雛菊悄悄探頭而出，它們超然的純潔與優雅巧妙地中和了作品的性隱喻。草間彌生自幼便飽受幻覺之苦，其創作中無處不在的花朵圖案則為其幻覺纏身的一種引述。草間於一九七五年的自傳中詳述：「在我還是個小女孩，有天……我看著桌上桌布的紅花圖案，接著當我昂首仰望，我看到同樣的圖案覆蓋著天花板、窗戶和牆壁，最後蔓延至整個房間、我的身體以及整個宇宙。我當時覺得自己正開始進行自我消融，在時間無盡的無限及絕然的虛無中千迴百轉，續漸歸無[…]我知道我必須逃走，免被那紅色花朵的詛咒剝奪我的人生。」¹

有別於草間的其他作品，本作沒有奇異怪誕的巨大植物花卉張牙舞爪，平凡渺小的雛菊洋溢著藝術家不管在個人成長或藝術造詣發展中簡潔樂觀的能量。此三聯畫創於一九九九年，而九十年代正值是草間彌生傳奇的藝術生涯之關鍵期。草間彌生迅速成名、風靡紐約後於一九七三年退居日本一所精神病院。儘管默默無聞二十載，草間住院期間仍創作不輟，悄悄累積了大量藝術作品。一九九三年，草間彌生回歸國際舞台，代表日本參加威尼斯雙年展，構建的日本展館內部全是鏡子及南瓜雕塑，效果耀眼炫目。該展館成功地重新讓世界見證草間彌生出眾不凡的審美觀，促使她再次迅速崛起於藝術界，成為經典，名垂不朽。本作創作年份與草間彌生的另一個藝術里程碑── 一九九八年洛杉磯郡立美術館舉辦之「永恆的愛：草間彌生1958-1968年」── 僅相隔一年，而該展覽亦隨後到紐約現代美術館展出。

¹ 草間彌生，《靈魂的掙扎與遊歷》，1975年，第 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