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白石 富貴長年

款識：
九十八歲白石老人。

鈐印：「白石」。

〈張宗憲珍藏中國近代書畫展覽〉，二○○二年六月至十二月，巡迴展覽於上海、香港及台北

著錄：
〈張宗憲珍藏中國近代書畫 ─ 齊白石作品集〉（香港蘇富比有限公司，二○○二年六月），圖版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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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九四九年，政權轉易，新局遂開，因應社會環境，白石老人以出身農家，且年高藝重，作品廣受中外歡迎，被奉為有象徵意義的藝術界代表人物，獲授予「人民藝術家」之榮譽，並擔任藝術界一連串高職。踏入最晚年，其藝術得到前所未有之推崇，使其心意舒暢，創作更勤，筆下毋受年齡拘限。這段期間，除少數應求者所請重複早年人物、山水外，題材以花卉蔬菓為多，粗枝大葉，老筆披離，用色明快響亮，生趣溢然。一九五五年以後，他對畫面細部掌控力開始下降，畫面與題字見散漫錯落，惟其率性純真不為畫法規條所束，非往昔可比。此時畫作，已全然不能用技法評價，觀者從中自可體會耆齡老人筆下放縱自由之精神境界。

本幅乃白石老人最晚期作品之一，寫於逝世當年，是年其身體狀態大不如前，意識常處於迷糊狀態，畫筆仍未停輟。題材有魚、牽牛、胡蘿卜、扁豆、雞冠花等，卻以牡丹為多。據其子齊良已記載，老人一生絕筆之作亦為此花。白石曾藏孟覲乙〈春聲圖〉，畫牡丹與雞，北京畫院藏白石畫稿中有「摹孟麗堂春聲畫稿」，他筆下牡丹多用孟氏畫中高枝叢開全景樣式，即使折枝冊頁亦似從孟畫中摘取一枝入畫。一九五四年白石為東北博物館所作花卉長卷中以牡丹收尾，筆力仍健，然五六年另開墨葉牡丹已現形散趨勢。北京榮寶齋所藏是年所作〈牡丹〉已與五七年數幅面貌極為類似，成為他最晚年牡丹樣式：祗畫單枝，省略構圖之慮；大筆筆尖重蘸洋紅，筆根飽含水分，見牡丹淋漓盡致，或一朵，或二三朵，實已無法分辨，全賴其墨筆點蕊方可辨依稀大概。紅花頂頭在上，花葉披離於下，枝幹盡棄，省穿插之繁，花葉由上而下，用花青黃綠，墨寫葉筋。有人謂此類為風中牡丹，實老人最後作畫，順手順心而為，得暢快之意，筆筆從左而右，自然生發，似由風生，實從心出。

齊良已曾言牡丹是白石老人一生最喜愛花卉之一，世人皆愛牡丹，以其鮮亮美麗，以其富貴喜人，作為職業畫家的白石愛畫牡丹固然與供需相關，然生性愛「畫好看的東西，畫有生氣的東西」，亦是他心愛牡丹的主觀所趨。他曾言：「外邦顏色有西洋紅，其色奪胭脂，余最寶之」，故他好使洋紅，此亦為其偏愛屢寫牡丹原因之一。四九年後，他仍保持職業畫家身份，賣畫於琉璃廠，潤格清晰注明用洋紅者同加工筆草蟲者加價一倍，「都是嚴格按照成本和付出的勞動來收費的」，對洋紅之珍視可見一斑。最後幾年白石極喜用洋紅，牡丹、荷花、雞冠花等皆施此色，尤以牡丹寫來最無形狀之顧慮，只需畫得花瓣叢生烘出花形，故屢屢畫得「塗紅抹碧牡丹肥，葉葉花花態未非」。齊良已把父親最後一幅牡丹用鐵夾子夾在鐵絲上，白石老人端視良久，又添數筆，再掛起來，點點頭：「要得」。這段敘述似乎令人想像他最後為世人留下這數幅牡丹時的情景。

白石老人一九五七年作品多署「九十七歲」，本幅寫「九十八歲」並非孤例，據傳世資料，如此署年者，尚有多幅，如〈 齊白石全集〉及薩本介著〈齊白石〉書中各有一幅〈牡丹〉，及張仃舊藏〈葫蘆〉。〈全集〉所收與本幅尺寸相若，或為相近時日內畫成。本幅與〈葫蘆〉「歲」字均有錯筆，似畫家題字時略有恍惚。寫作「九十八歲」，未知出諸老人神精恍惚，或重施丁丑「改齡」，瞞天過海之故計，意欲跨越「九十七歲」一年，以臻期頤！

參考資料：
北京榮寶齋藏〈牡丹〉可參見〈齊白石全集〉第七卷（湖南美術出版社，一九九六年十月），圖版276
另幅署款「九十八歲」〈牡丹〉可參見〈齊白石全集〉第七卷（湖南美術出版社，一九九六年十月），圖版285
第三幅署款「九十八歲」〈牡丹〉可參見〈文化人影傳記叢書．齊白石〉，薩本介著（河北教育出版社，二○一一年十一月）頁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