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南度·索培爾

美國，私人收藏

The work is in good condition overall. A slight undulation of the canvas is evident on the bottom right corner upon close inspection, along with a pin-sized paint loss located on the center of the bottom register. Under ultraviolet light inspection shows no sign of restoration. Fram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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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亞的抽象藝術多年來經過不斷的蛻變演進，尤其是六十年代初期，藝術家開始探究西方藝術理念，將之融會貫通。當地的抽象藝術多受自然風光啟發，從最初的地形圖，藝術家投入自己的感情和特殊回憶，完全改造畫面。在對周遭環境的視覺探索中，費南度·索培爾和阿曼德·薩達利選擇以抽象構圖表達自己對風景的感興。作品中既有認知，亦有感知，是懷舊，是鄉愁，也是各人心田最重要的一隅。

索培爾是一位真正的學者、畫家，他終生學習，孜孜不倦地尋求知識和經驗，使自己成為更優秀的人。他曾說：「[我的畫作]意念是以藝術談論藝術。當我在這些對話中『發言』，我會集中在一個方面，得出的效果並不是模仿，而是我的意見。」¹縱觀索培爾的創作，可看到藝術家經營的動感，與飛躍輕快的構圖。這種特質很大程度上來自藝術家掌握光影與陰陽兩極的色彩運用，這些元素匯集畫中，超越了對立的本質。

薩達利也在其畫中以自己的方式重現身邊美態。他很注重靈性和哲學修養，在陽光花草間看到神靈，受自然界萬物啟迪。他的畫作時常借鑒可蘭經，在他看來，藝術表現與自我意識密不可分，唯有通過純粹的藝術表達才能獲得啟示。

索培爾的《橫向風景》和薩達利的《天定形，風定性》雖在審美和畫風上頗為不同，但二者都是藝術家對大自然的致敬。題目直接指向風景，給予作品一個概括架構，也讓觀者更容易理解面前的畫面。索培爾藉著抽象表現主義視覺語言，把周遭玄妙奧秘的自然，轉化為既夢幻又懷舊的創作表達。另一方面，薩達利選擇在創作中加入複合媒材，改變繪畫應是平面的傳統觀念，為之增添新穎的質感。

薩達利曾寫道：「『現代』不僅是區分現在與過去的概念，更是體現人類在現今努力嘗試認識自己、周遭環境和整個宇宙的過程」²，這與索培爾對自己的藝術闡釋不謀而合：「[我的繪畫過程]更像是在消除障礙和煩擾…最終創出的畫作有點像音樂會表演。它就有如一場表演，經常為人帶來驚喜…」³

索培爾少年在馬尼拉度過，當時正值日本佔領時期，他更因身體虛弱而經常留在家中閱讀，並從他喜愛的作家筆跡中尋求慰藉。當中，費德里戈·加西亞·洛爾卡對他影響深遠，索培爾「Saetas」系列的題目和創作方向都是受洛爾卡詩作《黎明之前》啟發而成：「可是弓箭手如同愛情般盲目／在綠光輝映下，鋒利弓箭在溫和的百合花留痕／一輪明月穿透紫雲而他們的箭筒盛滿甘露／可是弓箭手如同愛情般盲目！」⁴

《橫向風景》是六十年代初「Saetas」系列完成後數年的作品，仍可見索培爾最出名的繪畫技巧，在畫布上以針筒射出幼細線條。系列題目「Saetas」在西班牙文中是「箭」的意思，恰如其名，作品線條精細，構圖用心，反映藝術家對技巧與情緒的專注。《橫向風景》展現索培爾繪畫技巧的昇華，尤見他對顏色的偏好，摒棄他認為會分散畫幅整體氣氛的色彩，凝聚張力。

五、六十年代的印尼當地藝術圈正流行現實主義藝術，少有不依附這潮流的藝術家。但薩達利認為「印尼現代藝術應當避免與民族主義情緒掛鉤的歷史和現代運動。」⁵他屬於西爪哇萬隆派藝術群體，作品融入立體主義、色域畫和抽象表現主義元素，被視為革新藝術家。他曾說：「現代藝術是一個概念，它拒絕過去的模式，積極讓自己成為反映當今年代的唯一藝術途徑」⁶，可見他極為重視表達的自由，其藝術亦顯示出他作為詩人和哲人的領悟，在抽象藝術的無垠世界，盡情表達自己。

在《天定形，風定性》中，塵世間的風景化作詩情畫意的寧靜一刻。如洞穴中被風化磨平的岩石，作品以平和的心態觀自然風光，感受在浩瀚的世界中，人類是何等渺小。畫作讚美承載我們的大地，濕潤肥沃的土壤和賜予我們生命的太陽，是對大自然最真摯的祈禱。

薩達利說道：「現代藝術是當代藝術家用盡現今所有可取材料創造而出的。它是現代人在避無可避的困境中，朝著新天地的探尋；也是為闡釋自我與世界關係的不斷摸索。」⁷

兩位藝術家都受到紐約畫派的影響，在這個美國五十年代的巨流中，傑克森·波拉克、威廉·德庫寧和馬克·羅斯科都是關鍵人物，他們的表達創意對索培爾和薩達利啟發不小。《橫向風景》中可見馬克·羅斯科和弗朗茲·克萊恩的影子，《天定形，風定性》則是波拉克抒情抽象作品的變奏。

薩達利與索培爾雖然並不認識對方，但作品不約而同表達出人類嚮往大自然，由內而發的崇敬。憐憫之心無分國家或年齡，是一個人面對大千世界的天性本能。兩幅作品不僅展現二人的藝術天賦，更是盡抒山河情的肺腑之作。

¹ 〈索培爾早期生平〉彼得·索里亞諾著，錄於〈菲律賓藝術先驅：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之跨國主義〉（馬尼拉，Ayala 博物館，二〇〇六年），44頁

² 〈阿曼德·薩達利思想與少為人知的作品〉詹姆·蘇鵬卡著（雅加達，Edwin’s Gallery，一九九七年），13頁

³ 〈關於菲律賓藝術的對話〉斯德·雷耶斯著（馬尼拉，菲律賓文化中心，一九八九年），51頁

⁴ 〈黎明之前〉，錄於〈深歌之詩〉費德里戈·加西亞·洛爾卡著（三藩市，City Light Books 出版社），54頁

⁵ 見2，14頁

⁶ 見2，16頁

⁷ 見2，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