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一雄

一九六一年作

巴黎，施泰德畫廊
私人收藏
巴黎，Lombrail-Teucquam，2009年11月20日，拍品編號94
歐洲私人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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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繪畫時，我感受到舒暢無比的興奮，彷彿置身於純白初雪的山坡上，閃耀的銀色無人之境在我的眼前展開，我希望能無拘無束地滑翔其中。」- 白髮一雄

初雪滑翔
白髮一雄

白髮一雄回憶起以足繪畫那自由振奮的經驗，曾在其文章《初雪上滑翔》中形容他的獨特創作方式，彷如在雪地上「無拘無束」¹ 地滑行。受制於政治及藝術專權的社會，經歷過戰時的創傷，白髮一雄自戰後便積極回應、繪畫創作，以自由與解放的特質，在亞洲及世界藝術史留下重要足跡。他的顛覆創作發人深省、神秘動人，仍然表現出原始精神與狂熱的張力。白髮一雄創作首十年的足畫（1954-1963年），此一時期的作品正如初雪般，原初、迅捷而獨創。

是次秋拍呈獻的《T53》(拍品編號 1056) 於一九六一年創作，匯集上述藝術家重要階段的早期風格。白髮一雄認為他初習的傳統日本畫（Nihonga）「非常拘束」²，並渴望以質地較為黏稠、流動自如的膏狀油彩創作。他在《T53》中以成熟的風格將自己早期的偏好落實於畫布之上，以身體作為力量之源，使他可自由回應及表達其體驗的政治專橫。

「每當我想到新的創作意念和技巧，便會立即被當作離經叛道…戰爭的破壞力令我感到震驚。那些遭受戰火摧殘的街道，還有飢餓的人們，一一觸動我繪畫創作。我無法控制心裡對戰爭強烈的憤恨，而戰爭所帶來的恐懼也成為了我的創作題材。對於一貫描繪花鳥山水的傳統畫來說，這些主題幾乎是前所未見。我的熱烈情感，正是我的畫作原動力。」³

白髮一雄的藝術並不只是以足繪畫，而是釋放內心情感，先將自己與物質融合，後把一切狠狠摔摜在畫布上。他在初創足畫一年後，於一九五五年帶來標誌性的戶外表演《挑戰泥土》（圖 3），正正體現這種自我解放。當時他僅以腰布纏身，在泥濘上猛烈地踢腿滾動、搏鬥角力。他以身軀作為工具，在那個特定的時間與地點，展現大膽與無懼，以探索他從足畫體驗而來的精神。藝術家全身上下更佈滿瘀青與泥土。他以身代筆，運用整個身體佔據畫布空間，其足畫的革新意念，實是他極力尋找自我精神意義及個人本質（shishitsu）的卓越成果。由此舉可見，白髮一雄充分展現具體派旨在以具體行動表達抽象意念的理想。

白髮一雄的新銳實驗以及與事物的直接聯繫，使他在具體派奠下核心地位。作為團體的先聲，白髮經常在具體派刊物發表有關精神與自我的創新宣言。具體派於一九五四年由吉原治良創立，團體成員巧妙地實踐無拘無束、獨創新穎的藝術創作，不受意識形態、媒介或社會常規的束搏。在吉原治良的帶領下，具體派自成立以來一直別具國際視野，並透過出版《具體》刊物，在世界藝術舞台上交流傳播。具體派成員，尤其是意念獨具的白髮一雄，終在一九五七年吸引了藝評家米榭‧塔皮耶的注意，他發現不定形藝術與具體派存在相似之處及共通點，因此為兩方藝術家安排了交流和對話。憑藉具體派與塔皮耶當時的密切關係，白髮一雄初次踏進當代藝術的國際領域。尤為重要的是，白髮一雄更透過塔皮耶結交魯道夫‧施泰德，他於一九六二年在其畫廊為白髮一雄首辦海外個展。是次呈獻的作品貼有施泰德畫廊的原有標籤，是白髮一雄踏出國門的重要紀錄及佐證。

身處於急劇轉變的戰後世界，國際藝壇普遍抗拒以敘事性手法表達意義。當中與白髮一雄相似的藝術家皮耶‧蘇拉奇(圖2)刻意迴避為其作品定名，只以作品的媒材、尺寸及創作日期作為標題。這些藝術家透過隨性的姿態，在當時政治態勢中尋求個人的獨立自主。

《T53》展現白髮一雄藝術創作的巔峰，更是其最優秀可取的代表作之一。他在五十年代經過密集的實驗時期後，塔皮耶激勵他改良其足畫創作，他更開始在畫中加入其他色彩及複雜組合。本作中，緋紅迸發出鮮紅的血色，置於黑白曲線的中心，線條如同與仇恨交纏，以各種紋理呈現，有如層次起伏的厚重碎片。紅色一方面代表藝術家在力量與暴力間的不安拉扯，另一方面又默默褪成黃褐色調，最終化作灰白、冷灰與墨綠斑點痕跡的微妙陰影。

《T53》籠罩著轉瞬即逝的迷幻感覺；在奇異新穎的渾沌之中，散發著先成的素白靜謐氣氛，狂放不羈的舉動，最終帶來心靈的啟示。一如前述的比喻，藝術家就像帶著憤怒和隨性的黑彩在初雪上滑翔；動作與身體就作為個人自由和表達的所在、起源及工具。

1 日本，神戶，兵庫縣立近代美術館，《白髮一雄》，2001年6月2日-22日，第13頁

2 白髮一雄著，「A Path to Action Painting／行動繪畫之路」，Tomii Reiko譯，載於展覽圖錄，紐約，美國，Mnuchin畫廊，《白髮一雄》，2015年2月10日-4月11日，第93頁

3 蔡宇鳴著，「Not just Beauty, but Something Horrible: Kazuo Shiraga and Matsuri Festivals／不止美麗，時而可怕：白髮一雄及祭典」，載於展覽圖錄，紐約，美國，Dominique Levy畫廊，《白髮一雄》，2015年1月29日-4月11日，第2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