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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德拉·古拿溫
描述
- Hendra Gunawan
- 摩訶婆羅多:班度的骰子
- 款識
Hendra,71 - 油畫畫布
- 202 x 386 公分;79 1/2 x 152 英寸
來源
Condi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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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品資料及來源
亨德拉曾是印尼人民文化協會的積極分子。該協會因與印尼共產黨關係密切,導致亨德拉一度鋃鐺入獄。從萬隆卡本瓦魯監獄無罪獲釋後,亨德拉迷上了峇里文化。神秘的峇里島貌似不受殖民主義及爪哇的文化限制所影響,亨德拉由此遷居此地。儘管亨德拉經歷了十三年牢獄之苦,他卻在拘禁期間深研歷史畫作及印度-印尼文學,這也激發其創作出這幅取材自《摩訶婆羅多》的作品。
故事講述半神人班度族與他們的凡人堂兄弟俱盧族之間的悲慘鬥爭。當俱盧族族長雙目失明以致無法掌權治國,其老謀深算的兒子們再度挑起俱盧與班度神族兩族之間根深蒂固的矛盾敵意。為殲滅對方,俱盧族挑戰班度族進行一場擲骰子遊戲,並偷偷在骰子上動了手腳以確保勝利。班度族的堅戰因為好賭而接受了賭注。
在是幅作品中,亨德拉以直白切題的手法呈現故事高潮,描繪堅戰百般痛苦、失去所有摯愛珍重的瞬間。他被迫放棄財富、領土、自由、手足及其愛妻黑公主,更導致班度族一度被流放森林十二年之久,並在放逐的第十三年被強制隱姓埋名。
本作畫布面積龐大,與《摩訶婆羅多》這部共有九萬節、歷史上最長的史詩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印尼人迄今才對墨西哥的大型壁畫和文藝復興時期碩大無朋的油彩畫作略有聽聞。然而,亨德拉採用寬大的畫布,以此紀念自己重獲身心自由。畫中人物的鋪排分布仿效希臘神殿三角楣飾上的大理石浮雕,橫幅展示古代神話故事。亨德拉為針對性捕捉班度族衰落時的百感交集,把堅戰的一折一磨描繪成一系列泉湧般的意識情景,在災難的氣氛籠罩下,紛亂無序的人物使整個故事躍然紙上。
《摩訶婆羅多:班度的骰子》凝結了堅戰失去所依的沉重與悲涼。堅戰曾被崇敬為威武不屈的神明,但在骰子遊戲中顯露出的性格缺陷讓其神威飽受質疑。畫作全景錯綜複雜、如夢似幻。畫中人物中互相交流、肩摩轂擊,密集布圖猶如十八世紀印度細密畫,當中許多以《摩訶婆羅多》為題材。以這幅細密畫為例,班度與俱盧兩族戰士們各佔一方,臨軍對壘。儘管《摩訶婆羅多:班度的骰子》為該細密畫的放大版,觀者卻必須在色彩駁犖的構圖中網舉目張、細心觀察當中末節,才得以設身處地去體會畫中人物的處境,領略悲劇的深度。亨德拉通過加插林林總總、目不暇接的人像與頭像作為作品背景,凝造了史詩遺恨千古的漣漪效應,悲愴悸動著整個王朝。
黑公主受辱可謂畫中最為淒美的場景。根據史詩記載,俱盧族的勝者揪著黑公主的頭髮,把她硬拖到皇室眾人面前。皆因已婚女子的髮絲乃神聖之物,此侮辱程度不可比擬,罪大惡極。接著,他們更在眾目睽睽之下脫光黑公主的衣物加以羞辱。亨德拉筆下的黑公主裸身站在畫布中央並以其厚長的秀髪遮蔽身體局部,跟彼得·保羅·魯本斯爵士《強劫留基伯的女兒們》中由裸女佔據畫面中央的構圖十分相像。留基伯的女兒們四肢彎曲、雙臂高舉,劇烈地扭動身體,萬般艱難地試圖掙脫男人們的魔掌。與此同時,亨德拉描繪的黑公主左腿向右彎曲,腰部則向反方向轉動,顯露出她的不適。
意圖不軌的男人從四面八方妄圖接近黑公主,她卻表現無懼,並向肥胖蒙面的人物投以高傲的目光。亨德拉以紅色呈現拽著黑公主飄逸長髮的禽獸粗壯的手,這正好跟在拉鋸戰中英勇反擊的黑公主的藍色纖指形成巧妙對比。受盡凌辱的黑公主保持沉著,不失其莊嚴典雅。而在畫作右方,她再次出現,有如時過境遷。儘管臉帶驚色,黑公主仍大膽面對抓住自己纖細胳膊的敵人。為了營造黑公主漸漸被恥辱淹沒的氛圍,亨德拉故意讓敵人笨拙的身軀半掩她的身軀,並只以側臉展示其花容。
如同神蹟一般,印度教最重要神氏之一的黑天神趕至營救,變出源源不絕的布匹代替黑公主被剝掉的衣物。亨德拉把該神聖的禮物繪成蠟染布,此舉彰顯其作為印尼藝術家對印尼文化的忠貞不渝及民族自豪感。亨德拉的每一幅作品中都會出現蠟染布,那是他最鍾愛珍重的東西。蠟染布除了常常被畫家用作代表其祖國的象徵,在此畫作中也帶有保護、正義、莊嚴及神助等象徵意義。面對強奪蠟染布的無禮者,黑公主嘗試用左手抓緊布匹以示反抗,其神聖的頭髮與布料在亨德拉的巧思安排下互相呼應。在這幻妙的瞬間,柔軟的蠟染布搭上黑公主的右肩,乘著其滾滾青絲無盡地扭曲迴轉,飄向畫布深處。
被亨德拉納入此傑作中的印尼元素不只有蠟染布而已,當中還包括畫中邪惡之人所戴的面具。這些面具是在爪哇與峇里盛行的爪哇面具舞蹈表演的道具之一,觀者由此發現一個解讀畫作的新角度:亨德拉描繪的不僅僅是原本發生在公元前九世紀的《摩訶婆羅多》的節錄,而是在正在演繹此歷史場景的當代印尼演員,由此可以聯想到圖像符號學的內容:理論上而言,觀者之所以能夠剖析畫作內容是因為他們潛意識對此類型圖像非常熟悉。然而,亨德拉的畫作機智風趣地推翻了這個理論。
觀者可以在其他亨德拉於同期創作的大量作品中同樣感受到畫家在本作中洋溢的幽默感。《阿周那哺乳》乍眼一看或許好似一幅怪異的圖像。在印度神話裡,阿周那是一個虔誠盡責的男性人物,而他在畫作中正在哺乳嬰孩。觀者自然會先入為主地把某些特定人物和其該有形象相連,而無法理解一個強大陽剛的神明如何能表現如此凡俗母性的一面。然而,觀者必須嘗試從表層理解該畫作。在峇里戲劇裡,阿周那一角通常由女性飾演,以求更能捕捉該神明的優雅。因此,亨德拉只是把峇里戲劇幕後的真實情況-一名身披戲服的女演員在哺乳——照實展現而已。亨德拉巧妙地揭開了諸神神秘的面紗,使其步下神壇,走入凡塵生活。
如此一來,《摩訶婆羅多:班度的骰子》既是在繪畫舞台上的演員,也是在描繪半空中若隱若現的神明,既寫實又夢幻。亨德拉透過畫作悄悄評論人類對超自然事物的感知,指出我們會自然地以身處的環境周遭及時間點想像宗教故事,而文字會隨著時間與地點的不同而啟迪新思。
目前亨德拉已繪有兩幅以上述故事為題材的油畫。另外一幅不論是構圖或面積都近乎與本作相同,由此可見此傳奇中的章節深深觸動著亨德拉的靈魂,引起共鳴。班度族的放逐年期正好與亨德拉突如其來的十三年牢獄之災互相呼應,因此這題材或許也是畫家就此經歷的一種宣洩。由此可以想像,散落在畫面底部、結果早已被「固定」的骰子是畫家因堅持自己的政治信仰而遭受不公定罪的隱喻象徵。
亨德拉創作是幅作品時也在理解自己的個人傷痛。我們從分析此作品可知峇里島無疑是畫家的療愈之地,而最終更成為其發人深省、捧腹不禁並充滿哲學意味的創作原動力。亨德拉的作品與人們腦中不同程度的意識均有感應,人們無意識中將隱喻與家喻戶曉的故事聯繫起來,潛意識中又認知夢境,然後有意識地試圖理解這一模棱兩可的珍罕鉅作,它把畫家的隱密機智、對國家內外傳統的醉心著迷、對女性的由衷敬崇以及其縝密的思維表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