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極

款識
無極ZAO
《Deux nus》，8. 1952，ZAO Wou-Ki（作品背面）

芝加哥，Main Street畫廊
美國重要私人收藏
美國重要私人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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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簡馭繁 意在言外

趙無極《雙裸女》

《雙裸女》為趙無極完成於1952年的作品。當時藝術家到巴黎已五年，如他所言，他還在尋找屬於自己的繪畫表現方式。我們可以想見一個由杭州藝專畢業，隻身來到巴黎的中國人，身處歐洲藝術的大熔爐，他生活周遭眼見的是西方由古至今的大師作品，如何讓自己取得一己之地，他的心情無疑是徬徨的，如何建立屬於自我的藝術語彙，是他該階段最重要的思考課題；在1951年，他偶然間地在西班牙看到了克利（Paul Klee）充滿小巧線性符號生動的作品，讓他對繪畫有了新的領悟。趙無極說：「克利的世界與眾不同，充滿詩意，他是一座橋樑，通向一個我尋找的世界，但我把它當成找到另一條路的捷徑。」而這裡所指的另一條路的捷徑即——趙無極從克利的世界，「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東方，看到了中國」！他如頓悟般地理解，繪畫應該要回歸自己的本源，「道無須外求」，東方千年傳統文化在詩、書、畫的美感精髓，均可成為他的養分，他開始加以提煉，而這條路，才正剛起程；《雙裸女》可被視為藝術家從寫實轉而朝向「寫意」叩門的重要思考開端的具體表徵。

如同樣是畫人物，此作與趙無極在1949年抵法初期所畫寫實的《我太太的畫像》大相逕庭，在此藝術家畫的是他透過心眼所觀的人物，早期人物外在繁複的裝飾、衣物，甚至妝髮在此全部消失，他以如八大畫魚的精神，用墨黑的線，簡約地勾勒出人物最基本的輪廓與形態，她們彷彿回歸最單純的階段。畫中兩人的眼神堅定地望向畫外的觀者，若有所思，若有所訴，肩搭著肩互相扶持，藝術家在此或言說了一種人生活在這世界上須彼此依靠、互相幫助的生存本質，作品流露出一股堅定的力量。除此之外，趙無極在此作中完完全全地拋棄了西方藝術訓練中傳統繪畫對於三度空間中立體造型的明暗處理，他僅僅把握住東方的寫意神髓，以簡筆勾勒出事物的本質，但卻絲毫不減其魅力，仍能帶給人們一種意在言外的思考與想像。這點，對創作者本身來說，無疑是個躍進與超脫。

而在背景的處理上，他與八大山人在《魚圖》的表現相同，八大僅以簡單的筆墨，即生動地勾勒出魚兒魚鰭展開，魚尾輕擺，靈活地游向上方的姿態，牠的身後一片空白，雖然沒有畫一筆水，但卻水色自見，清澈透明，不寫一物，卻意有所指，達虛實相生的妙境。趙無極在此亦不以墨筆寫一物，但藉著朦朧的色彩處理，造就一方天地，色彩的安排本身即具象徵意義，如背景最上方的一抹藍，即象徵天空的天際線，指涉人物所處的地點是在自然的空間中，而非人造的建築裡。此正與中國水墨畫中的留白概念相通，在虛實間展現作者的意念與獨特的情感。

而回顧50年代初期，趙無極的創作以靜物與風景主題為主，人物通常僅是風景中的配角，將人物提升為創作的主角者，非常罕見。除了先前言說的，藝術家藉此表達了存在的互助本質外，作品亦可被看作是一個創作宣言，雙裸女代表兩個不同的文化母體，一個是孕生他的中國，一個是他所處的巴黎，對他來說這兩者並不相悖，並互為助益，他以西方的油彩表達東方的藝術神髓與自我的所觀所感，他由此出發，逐步走向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