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敏君

款識
岳敏君，2003 年 （作品背面）

亞洲私人收藏

〈今日中國藝術家 — 岳敏君：迷失的自我〉（中國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二〇〇五年），124頁
〈中國油畫家全集：岳敏君〉（中國成都，四川美術出版社，二〇〇六年），70至71頁

This work is generally in good condition. There are occasional vertical hairline craquelures across the painting, most noticeably on the blue sky on the top and right side. Having examined the work under ultraviolet light, there is minor spot of restoration on the lower left quadrant on the white shirt, but it is not noticeable under natural 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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掙扎求存的年代
岳敏君

「 我們主要傾向繪畫我們真實的感受，即使它們是醜陋，甚至是負面的，但至少不是虛構出來的美麗。」

要審視中國當代藝術史，豈能不提岳敏君和他無人不曉的大笑臉人。自九十年代初起，這位著名藝術家的作品均反映出中國急速現代化及經濟改革下的荒謬政治現象，堪稱這項題材的先鋒人物。藝評家暨策展人栗憲庭將岳敏君、方力鈞和劉煒譽為「玩世現實主義」運動的主要成員，而這群藝術家在建構中國早期當代藝壇方面，地位舉足輕重。二十多年以來，這個以藝術家自身為藍本、甚具個人特色的笑臉人形像，不但經得起時間考驗，更促使他揚威海外，名氣至今不減, 二〇一二年底於巴黎卡地亞現代藝術基金會舉行的大型個展，就是最佳憑證。二〇〇三年作品《垃圾山》（拍品編號 146）深刻諷刺中國現代社會掙扎求存和千人一面的現象，堪稱千禧年代初最具標誌性的藝術傑作之一。

此項拍品和另一幅作品, 雙聯作《垃圾場》，是藝術家唯一兩張探討個人主義與愛國精神之間關係的作品。在《垃圾山》內，五十多個不同大小的男性群像，一個接一個地堆疊起來，外型怪誕無比，多顆頭顱更組成山丘般的輪廓；他們透過不同髮型隱現個人主義，但其完全一致的面部表情，最終流露出團結統一的主旨。再仔細觀察的話，群眾面上的怪異笑容難免存在懷疑的意味，似在質問表面上的歌舞昇平真切性有多高。究竟這堆笑容是出自真心，還是用作矯飾，讓人輕易消失於群體之中？《垃圾山》之所以在岳氏的同年作品中脫穎而出，除了其獨特構圖和荒僻怪誕的格局外，還充滿直率的自嘲意味，而更重要的是，這幅畫作正深入探討集權社會下的虛偽和當中獨立個體的含義。

此外，作品標題也對千禧年後中國繼續靠攏西方資本主義，以致社會愈趨商品化的現象作出批判性的審視。堆積如山的頭顱不但象徵物質過剩，亦暗中諷刺中國消費文化之荒謬——人民的購物欲越發旺盛，奢侈品也從廠房不斷輸出。與此同時，這群人像也直接挑戰觀者去思考畫中人彼此緊靠，但情感冷漠的人際關係。作品中重複的自我形象和商品化的圖像出奇的令人想起波普藝術家安迪．沃荷之名作《自畫像》的精神。兩者都以諷刺的手法將自己的形象物化，成為消費主義的圖騰，進一步模糊高雅藝術和商品之間的界限。相比起岳敏君創作於玩世現實主義初期的早期作品，《垃圾山》代表著其藝術生涯的轉捩點，將該運動在九十年代初開展時的精髓重新詮釋。

一九六二年生於黑龍江省的岳敏君，屬文化大革命後的第三代藝術家。岳敏君自一九九一年開始在北京的圓明園藝術家村，開始獨立的全職藝術家生活。岳敏君於九一至九二年的早期作品中，以身邊朋友為主體，人物造型各異，手法寫實，比往後漫畫化的筆觸，及統一重複的形象有所不同。九一年的《發生在X城樓上的戲劇》正是藝術家初始時期的代表作，作品中的四名中國少年，他們面貌及造型各有不同，站在毛澤東宣佈建國的天安門城樓上，其中一人向著畫外大笑。若與早期作品比較，《垃圾山》在美學上偏向描繪二千年初中國民生的意識形態。他刪除了具喻意的背景細節，轉而集中內觀機械式笑容的象徵意義。他曾經這樣說：「哈哈大笑，還是放聲大笑，是嘲笑，還是狂笑，是面對死亡的笑，還是面對社會的笑，似乎每一種成份都有。笑就是拒絕思考，就是頭腦對某些事物感到無以思考，或者難於思考，需要擺脫。這是一個讓人咧嘴笑的時代。」

栗憲庭認為，「玩世現實主義」藝術家是中國當代藝壇最重要的一群。岳敏君恣意重複笑臉肖像，其戲謔及調戲的特質，正反照九十年代初期，中國人對社會及政治現實的軟弱無力，即《垃圾山》所示那條無可避免通往西方資本主義的道路。面對如此狀況，岳敏君擺出一副逆來順受的被動對抗姿態，以咧嘴笑臉作為攻擊武器。畫中人那莫名其妙的笑狀，以及對社會結構的嘲弄，進一步展現別具岳敏君個人特色的譏諷、厭倦和冷漠。從他筆下所述，他認為：「我們主要傾向繪畫我們的真實的感受，即使它們是醜陋，甚至是負面的，但至少不是虛構出來的美麗。所以，我覺得我們回到了繪畫中真實而令人信服的東西。在這裡，藝術重新表現出力量。」¹ 一眾笑臉為藝術家和中國人民充當臨時避難所，讓他們嚮往尋求一個充滿希望和改變的未來。「大笑的形象對我而言是一種保證，保證一切都會變好，就像佛教所承諾的來生完滿。」² 在其云云作品之中，《垃圾山》 是其大笑臉的上佳作品——粉紅的膚色，整齊的牙齒，還有緊閉的雙眼，正強調這副具有獨特的構圖和人物題材的佳作，它完美闡述了中國政治與文化之現狀及中國人的生存狀態。

1《Interview with Yue Minjun, by Shen Zhong》，《Yue Minjun, L’ombre du four ire, Fondation Cartier pourl’art contemporain》，2012年

2《複製的偶像：岳敏君作品 2004-2006》深圳何香凝美術館，200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