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文達 遺失的王朝系列 水墨紙本 (立軸)

鈐印
藝術家鈐印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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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念·水墨
中國傳統水墨畫的突破及革命

如果我們把看待中國水墨畫本身的眼光，超越單純視之為繪畫媒介，我們不難理解中國水墨畫作為中國文化載體，在二十世紀歴史的巨變下面臨的挑戰。自清朝瓦解後，西方文化的引進及中國政治上的巨變，讓中國傳統水墨畫賴以生存的人文環境不復再現。全球化及現代化生活沖擊著中國藝術家對水墨畫的思考。皮道堅為二〇〇一年於廣東美術館《中國水墨實驗二十年》的論文中一語中的︰「它的現代轉換因而成為一個尖銳的文化問題在世紀末的中國突顯。」¹ 上世紀八十年代，西方文化湧進中國，中國藝術家重新開始探索中斷了幾十年的水墨畫的改革之路，今次拍賣的「觀念·水墨」單元，呈現對中國水墨實驗之路有卓越貢獻的藝術家，他們獨特之處在在中國傳統水墨藝術與西方觀念藝術之間進行實驗，同時探索東西方文化之間的對話的可能性。

吳冠中於一九七九年發表的《繪畫形式美》一文，激起改革開放以來的首場藝術論戰。吳提倡個人藝術風格的重要性，提倡「中國畫必須現代化」，並親身示範了如何革新傳統水墨畫。一九八三年台灣畫家劉國松在中國美術館的展覽，以非筆墨性的水墨畫，開拓了水墨畫新的呈現方式，啟發了藝術界對水墨畫的討論。

一九八五年，李小山發表了《中國畫之我見》，進一步提出改革中國畫的迫切性，他開宗名義的指出︰「中國繪畫理論在我們今天的歷史條件下，不是修正和補充的問題，而要來一個根本的改觀。」李小山崇尚開創新的美學，並批評傳統水墨中的保守性︰「得中國畫的技術手段在達到最高水平的同時，變成了僵硬的抽象形式。這樣畫家便放棄了在繪畫觀念上的開拓，而用千篇一律的技藝去追求『意境』。」²

八十年代的思潮變化及討論，觸發了中國第一個新水墨展覽的誕生。一九八五年十一月，中國第一個新水畫展覽由中國美協湖北分會於武漢開展，名為「中國畫新作邀請展」。這個展覽第一次集中地呈現當時不同藝術家對水墨的改造及實驗。其中，就以谷文達的作品最為人關注。他跟楊詰蒼、徐冰，甚至後來的邱志傑等藝術家，嘗試以西方觀念藝術的表達方式，與傳統水墨相結合，通過超越、顛覆等後現代手段，來開啟一個全新的水墨空間。一九五五年生於上海，谷文達一九七九年考入浙江美術學院，師從中國畫大師陸儼少。谷文達於一九八五年的「湖北中國畫邀請展」造成轟動，他發表的偽文字、改體字、錯體字、漏體字和印刷體字的水墨晝畫繪畫作品，開展了中國當代觀念水墨的先河。今次拍賣作品《遺失的王朝系列》（拍品編號894）正是源自谷文達讓重要創作，藝術家以偽篆字為主體，在水墨流動的虛空背景中呈現不可辨認，卻又似曾相識的文字。谷文達除了借偽文字去質疑文字的合法性，更進一步探索了文字與文化的關係。「如果我們將不能識辨的真篆字與偽造的篆字作為歴史與文化的載體去理解，那麼歴史和文化，我們畢竟能辦識真偽嗎﹖」³ 從另一角度看，作品直指現代中國人，在經歴廿世紀的歴史巨變後，如何辨認自己傳統文化的悲哀。

一九五六年出生於廣東佛山的楊詰蒼，自八十年代離開中國，於歐洲生活以來，其創作一直非常多元及難以分類。楊詰蒼一九八二年畢業於廣州美術學院國畫系，畢業後，他沒有投入85 新潮的洪流，而是在羅浮山跟隨黃陶道長修道。《大方之三( 千層墨)》（拍品編號897）來自藝術家最廣為人知的創作系列，亦是東方哲學的最佳呈現。《千層墨》首先發表於一九八九年法國蓬皮杜藝術中心的《大地魔術師》群展。楊詰蒼連同黃永砅及顧德新成為首批被邀參展海外的中國藝術家。楊詰蒼因為出國參展時作品被海關扣下，故只能隻身到達展覽現場。但正因為如此，楊決定即席創作，並在公眾面前反覆在數張巨型宣紙上著墨，以層層的黑色消解及顛覆了中國水墨的筆墨情結及傳統文人畫講求的詩情畫意，以後現代的觀念藝術方式，創作了震驚西方的《千層墨》系列。當中，反覆上墨的單調運動，無異體現了道教對藝術家創作的影響。今次拍賣的《大方之三( 千層墨)》是藝術家於一九九五年至一九九七年期間創作的同系列作品，層層覆蓋的墨跡，紀錄了藝術家日復一日的創作歷程，構成一張完全抽象的作品，舉目盡是該系列的精髓所在。

一九八九年以大型版畫裝置《天書》震驚「中國現代藝術大展」的徐冰，一九八七年畢業自中央美術學院版畫系，相對谷文達及楊詰蒼，徐冰早年版畫裝置《天書》以不能辨識的漢字木刻，來對漢字作出一種顛覆，是中國觀念藝術的先鋒。《新英文書法︰「自我之歌」—華特·惠特曼作》（拍品編號891）源自藝術家於一九九六年於美國發表的《方塊字書法入門》大型藝術計劃，亦是藝術家首個以中國傳統水墨為主題的作品。徐冰發明了以中國書法來組成的英文字詞，並在多個展覽中，以課堂的展覽形式，邀請西方的參觀者學習。本拍品《新英文書法》乃來自藝術家二〇〇七年的創作，他使用這種獨特的文字系統撰寫美國詩人華特·惠特曼(Walt Whitman) 的詩作〈自我之歌〉(Song of Myself)，以中國書法之美來詮譯西方文學經典。《新英文書法》同時混淆並改變了中國人或西方人對語言的既定概念，「讓習慣的思維「死機」，再重想。」⁴《讀風景系列》（拍品編號892）亦來自藝術家同名系列，它將「傳統中國文人畫的畫法入畫和「觀詩讀畫」的傳統轉化為現代觀念藝術。」⁵ 在這組相當精緻的對畫中，我們可以看到藝術家以「石」「水」「林」「苗」「韮」等文字去構成這組精彩之作，再次以漢文顛覆了我們對中國傳統山水畫的概念及接受方式，讓我們由視覺感觀變為文字閱讀。在筆尖的輕重之間，及字型大小之間，營造墨色濃淡及視覺遠近之效果，別具趣味。

一九八八年才入讀浙江美術學院版畫系的邱志傑，一九九〇年開始，用了五年時間，創作其轟動一時，以書法為媒介的觀念藝術作品《重複書寫一千篇蘭亭序》。他在同一張宣紙上重複書寫，直至墨跡完全溶進這一團漆黑中，探討著書法的本質。《唐詩十首》（拍品編號896）延續著藝術家對書法本質的探討，作品由錄像與書法兩部份組成，藝術家在紙上逆向書寫中國古代的經典咏月詩句，以倒轉的筆順及文字的次序來完成。錄影則來自藝術家同系列的書寫紀錄，唯以倒帶形式播放，令書法有著消失的效果。錄像中的消失的書法，與宣紙的逆向書寫，構成一種悖論的關係，是藝術家試圖詮釋中國傳統水墨藝術，探索書法時間本質的另一重要之作。而在兩張長幅書法組成的《說文解字系列》中（拍品編號895），一張長幅寫滿「言」字偏旁的中文字，另一張則寫滿「宀」字偏旁中文字，藝術家以數幾百計的中文字填滿長幅，既消解了傳統書法作品本身的含義，變成純粹的漢字呈現，探索了文字呈現的另一可能性。

一九五二年出生的藝術家申凡，延續著上海藝術家對抽象藝術的傳承，自八十年代已開始以純粹抽象繪畫來對應中國傳統水墨畫。《無題95-PP-10》（拍品編號898）創作於一九九五年，是他早期的紙上作品，他以拓印手法，在布或木板上塗上顏料，然後於宣紙拓印上重複單調而密集的線條，層層叠叠的黑色色讓作品充滿沉著及冷靜的內在力量，其內歛之處實與中國傳統山水畫相通。

1 皮道堅，〈水墨實驗20年—— 一 個由「出位」而重新「到位」的精神文化之旅〉，《中國水墨實驗二十年》

2 李小山，〈中國畫之我見〉

3 高名潞，《徐冰的藝術及其方法論》

4 傑羅姆。桑斯，《對話中國―徐冰》

5 高名潞，《徐冰的藝術及其方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