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品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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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玉 鏡前母與子 油畫畫布 一九三〇年代作

估價
15,000,000 - 20,000,000 HK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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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標截止

描述

  • Sanyu (Chang Yu)
  • oil on canvas
款識
玉SANYU

來源

巴黎,亨利‧皮耶‧侯謝收藏
巴黎,尚‧克勞德‧希耶戴收藏
台北,家畫廊
台北,蘇富比,1998年10月18日,拍品編號44
現藏者購自上述拍賣

展覽

台北,淡水藝文中心〈常玉〉一九九四年八月十八日至九月四日,18頁
台北,家畫廊〈常玉〉一九九五年八月十二日至九月三日
台北,國立歷史博物館〈雙玉交輝 ─ 常玉、潘玉良畫展〉一九九五年十月十四至十一月二十六日
巴黎,國立居美博物館〈常玉-身體語言〉二〇〇四年六月十六日至九月十三日,圖版81,183頁
德勒斯登,利普希烏斯宮藝術館,德國德勒斯頓國家藝術博物館〈瑪丹娜遇見毛澤東〉二〇〇八年十月三十一日至二〇〇九年一月十一日

出版

〈家藏〉(台灣,台北,家畫廊出版,一九九二年)
〈典藏藝術雜誌〉(台灣,台北,典藏藝術雜誌出版,一九九三年六月號),173頁
〈華裔美術選集 – 常玉〉陳炎鋒編(台灣,台北,藝術家出版社出版,一九九五年),圖版56 ,112頁
〈常玉畫集〉(台灣,台北,國立歷史博物館出版,一九九五年),圖版10,19頁
〈常玉油畫全集〉衣淑凡編(台灣,台北,國巨基金會、大未來藝術出版社出版,二〇〇一年),圖版70,175頁
〈世界名畫家 -常玉〉乙庄編(中國,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二〇一〇年),222頁 〈常玉油畫全集第二冊〉衣淑凡編(台灣,台北,立青文教基金會出版,二〇一一年),圖版70,123頁

Condition

This work is in good condition. There is evidence of very thin hairline craquelure across the surface of the painting and very slight undulation at the top left and right corners of the paining. Under UV: there are two small spots of retouching. One 31 cm from the top, 14 cm from the left edge and the other 22 cm from the left and 26 cm from the top edge of the painting.
"In response to your inquiry, we are pleased to provide you with a general report of the condition of the property described above. Since we are not professional conservators or restorers, we urge you to consult with a restorer or conservator of your choice who will be better able to provide a detailed, professional report. Prospective buyers should inspect each lot to satisfy themselves as to condition and must understand that any statement made by Sotheby's is merely a subjective, qualified opinion. Prospective buyers should also refer to any Important Notices regarding this sale, which are printed in the Sale Catalog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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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品資料及來源

註:畫背貼有亨利‧皮耶‧侯謝之常玉作品標籤

常玉《鏡前母與子》
意在弦外情深悠長

常玉自二○年代投身巴黎,此後一直處身世界藝術潮流之巔,堅持自己的創作追求,被視為巴黎畫派重要成員。法國重要詩人兼藝評人賈克伯(Max Jacob)讚嘆常玉作品具有「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精準而純粹,兼具才華與技巧!」可謂深得其妙。《鏡前母與子》完成於1930年代,是已知的常玉作品中唯一與宗教題材具有直接相關者。此時藝術家在大茅屋學院完成訓練,藝術觸覺益發敏銳,技巧趨於成熟,經歷多年海外生活之後,對於生命、情感與文化多方面,亦有豐富體會,使作品如同一幀摯誠的告解,閃耀著深邃光芒。

在肖像與靜物之間彰顯人文精神

《鏡前母與子》呈現一對聖母與聖子,其並不以巍峨超然的姿態出現,而是尋常家中的一尊雕塑:是肖像,也是靜物;是超驗的宗教,也是人間的生活。這種做法非但沒有貶低基督與聖母,反而讓此聖像顯得平易近人─或也涵納了常玉作為一客居異鄉的遊子對於家鄉與母親的思念。一尊小小雕塑無疑喚起內心底層對於故鄉的懷想,並將宗教從歷史與權威中釋放,貼近時代,回歸人性對大愛的祈求與渴望,在簡練中表達現代精神。同時期與常玉一般定居巴黎的俄國藝術家夏加爾(Marc Chagall),稍後在1938-42年間亦創作出《農村聖母》(The Madonna of the Village),後者將聖母置於農村,以示與群眾同在,與常玉的創作理念相近。宗教本無國界,而宗教的美與善的力量,更應跨越一切隔閡,常玉以人文精神處理,使得一向等同西方的耶教圖騰,散發著與別不同的東方魅力。

繪畫、雕塑、鐫刻的綜合表現

《鏡前母與子》並不僅止於跨越肖像與靜物間的界限,同時也有意識地擴充繪畫的內涵。除了油畫,常玉亦創作雕塑和版畫,可見他對平面與立體藝術、操控畫筆與刻刀的造詣。在《鏡前母與子》,藝術家似乎有意作綜合嘗試,除了把塑像作為主角,其於勾勒雕像輪廓、鏡框花紋甚至簽名位置,都透過輕快率性的剔刮,使作品增添了本乎現實的質感;其簽名刻意置於鏡框一角,而非右下方更為餘裕的白色位置,突顯了藝術家的意圖。

荷蘭寫實大師林布蘭特(Rembrandt van Rijn)在為其母親畫像時,曾以剔刮表現人物衣著上領子的花紋,被視為創作過程中即興而來的才情表現;梵高(Vincent Van Gogh)在《向日葵》中把名字醒目地厚塗於花瓶之上,成為繪畫元素的一部份,除增添立體感,更使作品與畫家緊密結合。作為西方藝術主要的形式,油畫的發展歷史長達六、七個世紀,歷代大師無不嘗試貫注新興的元素,隨著種種科技的發明,現代藝術家除了嘗試各種媒材,同時亦為油畫的表現性找尋新的可能。常玉這種帶有隨機性的繪畫方法,使作品與創作過程更具一氣可成、不可複製之獨特性。

巧用「留白」,以光學強化空間

《鏡前母與子》雖以聖像為主角,但其背後的梳妝鏡,卻是藝術家匠心獨運的安排。在二、三○年代的巴黎,攝影科技日漸成熟,使得攝影愈來愈成為藝術家─特別是畫家─感興趣的新媒材,而常玉是此時少數能夠負擔攝影器材的華人藝術家,因此亦為他的繪畫增添了同儕罕見的現代元素。

攝影是光學研究成熟下之產物,凡善於攝影者,多數對光線敏感,而鏡子與鏡頭之間的關係,亦成為許多攝影師的研究課題。常玉的「宇宙大腿」裸女令詩人徐志摩著迷,其靈感即源於女性在哈哈鏡中呈現的變形身材,而鏡子在《鏡前母與子》之中,亦為藝術家的另一嘗試。聖像被置於空無一物的梳妝鏡前,除了讓觀眾透過倒影欣賞雕像背面,同時亦讓畫布上的空間驟然倍增。在十六世紀北方文藝復興時期,法國畫家馬西斯(Quentin Massys)的《放貸者和他的妻子》(The Moneylender and His Wife)為最早以這種光學現象增加畫面視角,然而把鏡子放大至幾乎等同畫布尺寸,卻又反映別無他物之「空間」為倒映對象,呈現常玉對於中國藝術「空間」與「留白」概念的巧妙運用,堪稱一絕。

淬練構圖以空間傳遞訊息

《鏡前母與子》以聖母聖子像為主題,但主體於畫面所佔的比例較大,但對應於梳妝鏡下呈現的空間,依然予人渺渺之感,與日後的常玉作品如《原野之馬》(拍品編號15)並觀,兩者在空間營造上如出一轍。藝術家以鏡入畫,藉此擴充有限的室內空間,不著痕跡地擴大聖像與物理空間之對比;聖像佇立於空曠環境,散發著淡淡的慈愛和溫暖。寫情寫景彼此緊扣,一如王國維在《人間詞話》提到「一切景語皆情語」,藝術家所欲傳遞之訊息不喻自言。

另一方面,藝術家刻意使鏡子和聖像偏離畫面正中,稍稍移向了左邊,這種做法是為了擺脫宗教繪畫嚴肅端正的傳統,為作品添注現代氣息。觀者賞畫之時,能夠感受作品源自日常生活,彷彿與畫家同享一霎眼的家居片段,並且從左邊隱沒的鏡框,透過想像將空間延伸到畫面之外。法國印象派名家竇加(Edgar Degas)在其名作《苦艾酒》,將主角一男一女置於右上方,男人手握煙斗的手被削刪於畫面右沿,重要的前景反而留給周遭的餐桌,突顯一種醉後的失焦視覺,以點明苦艾酒之濃烈。《鏡前母與子》的空間處理緊扣畫題,突顯作品訊息,顯示出了與竇加相同的深思熟慮。

東方的審美簡約的色彩

常玉對東方元素之攝取,還見於《鏡前母與子》畫中淡麗的色彩。常玉家學淵源,自十二歲起向父親常書舫學習國畫,又從四川書法名家趙熙習字,其後雖然投身油畫,在歐洲受野獸派和表現主義的影響,但東方的審美觀念早已融入其基礎,常玉的藝術追求依然以簡煉、純粹為大宗,隱隱滲透傳統文人所崇尚的雅致格調。從《鏡前母與子》之色彩運用,即可見油彩與東方元素配合的效果。藝術家在此刻意保留筆觸,使觀者在細心注視下,仍能發現上彩的方向及次序。他並未用大筆塗抹,亦不以印象派的短促點描下筆,而是以中等寬度與長度的直線,筆筆富有規律地、穩定上色,既是呼應現實牆壁上的髹漆紋理,亦營造了寧謐、安穩的室內氣氛。

《鏡前母與子》所用的白色,並非純白,而是一種略帶灰、與鵝黃的象牙白,除了使畫面顯得柔和,亦呼應著東方繪畫中軟柔堅韌的宣紙質感,以及突顯筆觸所留下的細膩紋理;桌面綴以常玉早期愛用的粉紅色,雕像亦以藍、黃雙色點亮,由此帶出主題。與常玉同期活躍於巴黎的亞裔畫家之中,來自日本的藤日嗣治成名較早,並以描繪乳白色肌膚女子為其作品特徵。常玉所用的象牙白,稍異於其他作品上較多使用的鉛白、鈦白,恰與藤田形成比對。

寄悠悠之情

「聖母與聖子」雖然源自基督教,但耶穌與瑪利亞的形象,亦是母子之情的典範,對於重視人倫孝道的中國人而言,同樣具有深刻影響。基督教在唐代時傳入中原,在揚州出土的元代加大利納(Katerina)墓碑,即保存了中國最早的聖母與聖子形象;及至明代,許多西班牙、葡葡牙商人市舶於福建,曾在當地訂造聖經主題之工藝品,加上傳教士如利瑪竇等陸續來華,中間雖有起伏,但直到清末民初一片西潮之間,聖母形象早已為知識份子與民間所接受,並結合中國固有的孝道觀念,引申至儒家的親子天倫,常玉由此聯想到家庭和自身,作品體現了他自然的感情抒發。

在西方藝術中,宗教繪畫曾長期為一最高級別之題材。從十三世紀的喬托(Giotto)開始,「聖母與聖子」幾乎是文藝復興以降每一位歐洲畫家的必修題材,名作多不勝數,然而直到現代主義崛起以前,有關作品多以神性、憐憫、敬畏的效果呈現,故常玉創作 《鏡前母與子》,實屬大膽嘗試:以華人身份在天主教盛行的巴黎繪畫聖像,象徵東方面對西方、傳統面對現代、外邦客面對東道主。背負著多重關係,藝術家若要取得成就,則必須貫注新穎元素。常玉以華人身份重塑主題,不啻解除了西方畫家的文化包袱,同時加入東方精神,成就作品之獨特與代表,珍稀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