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敏君 人獸之間 油畫畫布 二OO五年作

款識
Yue Minjun，2005

韓國阿拉里奧畫廊
現藏者購自上述來源

中國, 上海, 上海當代藝術館〈恆動：當代藝術對話〉二〇〇六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至二〇〇七年二月二十五日)，63頁

〈複製的偶像：岳敏君作品2004-2006〉(中國深圳，何香凝美術館, 二〇〇六年)，80至81頁
〈當代藝術家叢書：岳敏君〉呂澎編（中國成都，四川美術出版社，二〇〇七年），88頁

This work is generally in good condition. There are gentle wear and handling marks around the edges. Under ultraviolet light, there are multiple patches of restoration at the upper half of the canvas and in the mouth of the two figures at the right, with the largest area measuring ca. 6 cm long. These are not very noticeable under natural 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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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獸之間
岳敏君

「生活被偶像搞的沒滋沒味、荒誕不經。你說我該不該反譏偶像，用捧膓大笑面對偶像。」

少有藝術家能夠把現代中國人看待歷史的立場，如岳敏君般透徹的表達出來。《人獸之間》（拍品編號58）中八個穿著黑色背心的男子，高舉雙手，肆意大笑。他們的頭上長著野獸的角，半人半獸，並打出耐人尋味的手語符號。這些大笑面的姿態，讓人無可避免地想起文化大革命時期的紅衞兵，岳敏君用他大笑面符號，諷刺了這批盲目熱血，自發組織的青年的所有所為。他們高舉毛澤東旗幟，向反革命人士鬥爭，他們集體行動，炒家批鬥，同時讓許多中國文化最珍貴的遺產就在這時被破壞掉。《人獸之間》正是紀錄這段瘋狂歲月，並同時間接把矛頭指向當時幕後的政治領導，並不禁質問，發動群眾運動的，到底是人是獸﹖岳敏君對於偶像崇拜曾經這樣講過︰「偶像在當今的社會中已經變得很無趣了，許多人有這樣的感覺，腦子裡閃過偉大人物時，就想要作嘔，生活被偶像搞的沒滋沒味、荒誕不經。你說我該不該反譏偶像，用捧膓大笑面對偶像﹖」¹。與其他作品廻異，《人獸之間》是藝術家少數正面諷刺政治的作品。但作為玩世現實主義最重要的藝術家，藝術家沒有提出猛烈的批判，因為對於一代中國人來說，現實的無奈及軟弱無力，只能一笑置之，調戲及嘲笑是一種無力的反抗，岳敏君的《人獸之間》正好捕促了這種集體情緒。

一九六二年生於黑龍江省的岳敏君，屬文化大革命後的第三代藝術家。岳敏君自一九九一年開始在北京的圓明園藝術家村，開始獨立的全職藝術家生活，探索其藝術路向。岳敏君於九一至九二年的早期作品中，以身邊朋友為主體，人物造型各異，手法寫實，比往後漫畫化的筆觸，及統一重複的形象有所不同。九一年的《發生在X城樓上的戲劇》正是藝術家初始時期的代表作，作品中的四名中國少年，他們面貌及造型各有不同，站在毛澤東宣佈建國的天安門城樓上，其中一人向著畫外大笑。

策展人栗憲庭稱為「玩世現實主義」藝術家群的最重要成員之一。岳敏君以自我笑臉作為形象，並恣意重複，其戲謔及調戲的特質，反照九十年代初期，中國人對社會及政治現實的軟弱無力。與其他玩世現實主義的代表畫家，如方力鈞及劉煒一樣，岳敏君的作品有著消極的反抗性，笑是他的武器，他說︰「哈哈大笑，還是放聲大笑，是嘲笑，還是狂笑，是面對死亡的笑，還是面對社會的笑，似乎每一種成份都有。笑就是拒絕思考，就是頭腦對某些事物感到無以思考，或者難於思考，需要擺脫。這是一個讓人咧嘴笑的時代。」人物無由來的嘻笑及對政治建築物的戲謔，顯示了岳敏君作品中對現實調侃的主調，並有著無所謂、痞氣及玩笑的重要精神特質。大笑臉由此開始，並成為他幾乎所有作品的重要元素。

「八五新潮」中，中國湧現了一批具理想主義色彩的中國藝術家，他們受西方現代思潮的影響，希望拯救中國文化，對於岳敏君這一代「玩世現實主義」的藝術家而言，目睹前兩代藝術家拯救中國文化的願望落空，他們對生活發出根本性的質疑。對岳敏君這一輩的藝術家來說，追求的是個人感受的真實性尤其重要。「我們主要傾向繪畫我們的真實的感受，即使它們是醜陋，甚至是負面的，但至少不是虛構出來的美麗。所以，我覺得我們回到了繪畫中真實而令人信服的東西。在這裡，藝術重新表現出力量。」岳敏君回想九十年代初期時表示。²岳敏君在這個時代背景下，選擇了以大笑面帶來的荒誕感來表達他對生活的看法。「大笑的形象對我而言是一種保證，保證一切都會變好，就像佛教所承諾的來生完滿。」³岳敏君完善了以自己為藍本的大笑面孔形象︰粉紅的膚色、整齊的牙齒、緊閉的雙眼，並將這一簽名樣式的形象恣意地重複出現在他的作品上，以對抗的姿態述說著政治社會的荒謬與無常。

並排的人群同樣指涉了文化大革命中群眾運動，《人戰之間》即為一例，畫中的人群尤其與當時的歷史圖片及宣傳畫，構圖上如出一轍。文化大革命初期，大批學生狂熱的擁戴毛澤東的學說，並自發組成紅衛兵，四出炒家批鬥，對象包括自已的家人，在這個失去理智的年代，人人拿著毛語錄，瘋狂地互相攻擊，《人獸之間》描繪的正是這個荒誕的年代，長著魔鬼角的群眾面朝左邊，尤如宣傳畫中充滿理想的工農兵，岳敏君並加入了他的調侃色彩，把代表激情、舉高在天的手掌換成無意義的手語密碼，讓他們同時像是一批在股票市場的交易員在叫價，充滿著對現代商業主義的諷喻。事實上，著名藝評家栗憲庭亦曾指出岳敏君作品中並排排列方式，有著商業機器多次複製的意味，揭示了中國商業急促發展為中國人存在帶來的荒誕感︰「用商業方式消費全權意識形態，又用全權無個性形象的排列去影射商業文化對人的侵蝕，造成雙重調侃的感覺。」⁴

《人戰之間》除了是諷喻紅衞兵歷史的佳作，亦同時反映著中國人在經濟主導的當前下，對過去歷史的無奈及無所謂，他們期望在玩笑之下，排遣自已無力感。也許猶如大笑面緊閉的雙眼，前景如何實難以預料，但他們總是學會一笑置之，揭示了這種道地非常的中國式生存之道。

1 〈隨筆〉岳敏君
2 《interview with Yue Minjun，by Shen Zhong》，《Yue Minjun，L’ombre du four ire，Fondation Cartier pourl’art contemporain》，2012年
3 《複製的偶像：岳敏君作品2004-2006》深圳何香凝美術館，2006年
4 《竹簾後的臉》香港少勵畫廊，199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