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行天下：劉益謙與王薇的收藏故事

要 數過去十年間拍賣界最矚目的人物，必然要提到劉益謙和王薇夫婦。他們近年在藝術拍賣市場上頻頻出手，而且屢次成為傳媒關注的焦點。除了鮮明的收藏家夫婦形象，兩人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無疑是他們所得的人間珍品，從稀如麟角的「明成化鬪彩雞缸盃」，到博物館級別的西方現代藝術大師鉅作，那背後的藝術鑑賞眼光和遠見非常人可比。劉氏伉儷汲汲耕耘多年，如今他們的私人珍藏涵蓋中國工藝珍品和東西方現當代藝術傑作，當中涉獵之廣、水平之高，令行家里手無不眼前一亮。

劉益謙和王薇伉儷在三十多年的漫長收藏之路中，尋蹤覓跡，大膽探索不同媒材、流派、時期和地域的藝術佳作，集得藏品多達數千件。劉益謙在 2013 年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曾表示：「對我來說，收藏最大的意義是學習藝術的過程。首先，你必須喜歡藝術，才能瞭解藝術。」夫婦二人的收藏喜好截然不同，劉益謙熱衷於中國傳統藝術，包括陶瓷、玉器、傢具、繪畫和書法；而王薇則鍾情於現代和當代藝術，既好欣賞大師傑作，亦擅長發掘後起之秀。王薇更是中國「紅色藝術」的重要收藏家，在談及對這些作品的興趣時，她說道：「我認為這是中國歷史的一部分（……）。它凝聚了我們這一代人的記憶。」

2016 年，英國《金融時報》一篇採訪文章有這麼一段話：「當其他財大氣粗的新晉富豪紛紛一擲千金，像臨潼鬥寶般展現家財，這對夫婦卻令人感覺是真正地熱愛藝術。」在這次採訪中，王薇分享了夫婦二人的成長經歷。王薇的父親是金屬加工廠工人，母親是會計；離開學校後，她在一所大學擔任打字員。劉益謙 20 多歲時在一位共同朋友的家中看到王薇的照片，此後兩人便開始交往。

劉益謙是妻子心目中「永遠的創業者」。16 歲輟學的劉益謙先是攢錢買了一輛出租車，最初他身兼數職，在開出租車的同時從事手袋生意，又經營雜貨店，雜貨店後面就是夫婦二人與四個孩子和父母的家。劉益謙孜孜不倦地勤奮工作，其後投身股市，賺得第一桶金。隨後，他們經歷了中國富豪崛起的時代，經濟迅速增長的大環境同時激發了劉氏夫婦對藝術的熱情，他們甚至將藝術收藏帶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我從小就迷醉於美麗且與眾不同的事物」，劉益謙在 2010 年接受《Orientations》雜誌訪問時表示：「我享受獲得藝術品的過程，以及擁有美麗、珍稀和炙手可熱的作品所帶來的滿足感。」他在拍場買到的第一件藏品是郭沫若的書法大作，他對此引以為傲，至今仍把它掛在家中。劉氏擁有多件享譽古今的珍貴名作，包括元代畫家任仁發的巨幅《五王醉歸圖》，這幅畫作當年還創下香港蘇富比史上第二高的拍賣紀錄。他不時斥鉅資購買中國藝術品，曾多次刷新拍賣紀錄，令人津津樂道，包括被譽為「可望不可得」的汝窯天青釉洗和一座清代御製紫檀雕花龍椅，皆是其收藏中令人難忘的神品。他購藏這些珍品，並非如主流媒體所認為般只是一時衝動，而是源於一份對知識的無盡渴求及對稀罕寶物的極致追求。劉益謙如此解釋：「無論我研究多久，都不及專家（……）。我傾向於用耳朵而非眼睛購買，聆聽專家的意見，用心觀察拍場上的動向。」

王薇則憑著對現當代藝術的熱忱，為兩人的收藏添置了大量東西方名家的佳作，涵蓋二十世紀以來全球各地的藝術風潮，包括馬克・羅斯科、雷內・馬格利特、 奈良美智、白髮一雄、藤田嗣治、張荔英、格哈德・里希特、瑪琳・杜馬斯、大衛・霍克尼、草間彌生、 施拉澤·赫什阿里、李禹煥等大師們獨闢新徑的代表作。至於中國現代藝術方面，更是不乏傳世名品，除了革命時期的紅色藝術外，還有徐悲鴻、趙無極、常玉、潘玉良、陳逸飛、張恩利和艾軒等大家之作。王薇甄選的藏品範圍廣泛，遍及中外，風格多樣，加上劉益謙熱愛的中國傳統藝術和古董工藝，劉氏伉儷的珍藏堪稱一部立體的中外藝術百科全書。

劉氏夫婦對藝術的狂熱追求，促使他們萌生出更遠大的抱負，建立一座能夠屹立於亞洲藝林、走在藝壇前沿的頂級博物館——龍美術館由是而生。自 2012 年在上海開館以來，龍美術館在短短十年間已帶來許多突破，迄今已舉辦 200 多場展覽，並擴展至三家分館，均由王薇負責管理；龍美術館更被譽為當今中國最重要的私人美術館之一。王薇在2017 年談到了她對龍美術館的期望：「我從國外邀請傑出的藝術家，希望能促進中西文化交流，同時令參觀者和公眾獲得啟發。我期望在傳統藝術之外有所突破，讓大家真正了解當今全球藝壇的形勢。」

多年來，龍美術館曾舉辦多個開創先河的展覽，如 2017 年美國藝術家詹姆斯・特瑞爾在中國的首場回顧展〈沉浸之光〉和 2018 年國際知名法裔藝術家露易絲・布爾喬亞在中國歷來最全面的博物館展覽〈永恆的絲線〉。其他別具意義的展覽還有鹽田千春的〈顫動的靈魂〉和馬克・布拉德福特的〈洛杉磯〉，均是二人迄今為止在中國最大型的展覽。2015 年，龍美術館舉辦大型現場藝術展〈15 個房間〉，邀請來自世界各地的15位藝術家在觀眾面前創作表演藝術，這次展覽由克勞斯・比森巴赫（Klaus Bisenbach）和漢斯・烏爾里希・奥布里斯特（Hans Ulrich Obrist） 共同策展。凡此種種，皆足以證明龍美術館對全球藝術教育推廣的熱誠和貢獻。

除了當代西方藝術，龍美術館亦舉辦過多場重要中國藝術展，從當代回溯至古代文人藝術，目的是為促進學術推廣和公共宣傳，推動中國藝術教育普及。最近舉辦的展覽包括 2019 年的〈先驅之路：留法藝術家與中國現代美術（1911-1949）〉、2022 年的〈南張北齊：張大千齊白石書畫藝術特展〉，以及今年剛舉辦的「龍與士：明代中國的書法和繪畫藝術特展」。

王薇曾說過，藝術品如果放在儲物室中，就只是一件物品而已。劉益謙和王薇的藏品凝聚了二人三十多年來在文化修養方面的求索，以及他們與眾分享藝術的渴望。這段藝術之旅一直延續至今，正如她所說：「我們即使有足夠的食物，但如果在精神上得不到滿足，還是會感到空虛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