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內只是一雙眼睛,但他是雙多麼獨特的眼睛啊!」
在瞬息萬變的世界中,透過藝術大師的眼睛,捕捉浮泛於萬物表面,一種具有溫度、彩度與態度的光。表面上看來,塞尚以讚揚的語言評論莫內,但如果仔細深究下去,這不也是對印象派追隨者們流於感官與表面,刻意忽略理性,以畫筆挖掘現實的反思嗎?
縱觀莫內的創作生涯,除了深受東方美術的影響外,無論是題材、構圖、技法、風格上都徹底挑戰傳統。1872年發表《印象.日出》(Impression, soleil levant)之前,莫內就受到傳統藝術圈與學院的排擠、輕蔑與打壓,但藝術家持續不綴的創作,大眾也逐漸接受了這位走在視覺藝術前端,開宗立派的大師。莫內的至友,也是後來繼任法國總理的克里蒙梭(Georges Clemenceau)形容莫內的作品在教導世界「一種全新的感知方式。」不過在如此新穎前衛的視覺風格,就連畫派代言人的莫內也看見印象派的極限與侷限,因此,他以異旗常人的執著開始探索更多表現的可能。
蘇富比將於三月呈獻克勞德.莫內的五幅作品,從《桃與杏》( Prunes et Abricots, 1882-1885)、《浮冰,貝內古郊外》(Glaçons, environs de Bennecourt, 1893)、《吉維尼的乾草堆》(Les Demoiselles de Giverny, 1894)、《菊花》(Massif de chrysanthèmes, 1897)到《在迪耶普附近的懸崖上,夕陽》(Sur la falaise près de Dieppe, soleil couchant, 1897),分別創作於大師藝術風格形成最重要的十五年,展現他從印象派轉向抽象表現主義的驚人變化。
藝術經紀商保羅.杜杭-胡埃向來是莫內堅定的支持者,1890年就是他借給莫內一筆款頊買下催生《睡蓮》的吉維尼。《桃與杏》是莫內風格轉變的前奏,試圖透過靜物寫生讓鑑賞者理解自然界普遍存在的「本質」是什麼?如此大膽復歸靜物畫傳統的創作,無異與塞尚後期的精神世界對話。
相較於著名的乾草堆、白楊樹系列,甫遷居吉維尼的莫內,以越冬的方式繪下了另一組較不為人知的塞納河畔系列,而《浮冰》就是十五幅作品中的其中一幅,藝術家在此展現出超越性的神秘,捕捉流動於每個物體間的光線,折射出更深邃的哲學思考。同樣的,作為偉大系列的回聲,《吉維尼的乾草堆》則表現出更加肌理明確、成熟穩健的表現手法。
只要造訪諾曼第海岸的旅人們,一定對大西洋詭譎多變,卻又波瀾壯闊的自然有深刻體會。相較於莫內其他描繪諾曼第風光的作品,《在迪耶普附近的懸崖上,夕陽》在用色、筆觸與構圖上更加飽滿圓融。
而極其罕見的《菊花》,無論的景深、佈局、色構上都是相當大膽的作品。延續至葛飾北齋、歌川廣重兼具象徵性與非具象特色的主題表現,同時融入現代攝影短焦式特寫的視覺感受,莫內預示了表現主義、解構主義與抽象主義的出現。
莫內的藝術,隨著時代衍變而有迥然不同的釋義,但唯一不變的,是畫作中所傳達出來的追求、執著與熱情。透過這五幅作品,相信鑑賞者們能更深入藝術家不為外人所知的內在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