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初,蘇富比呈獻新加坡現當代藝術現場拍賣,琳瑯佳藝各具風采,洋溢或祥和、或寧靜、或神秘的氣氛,成就一幕幕樂園在人間的風景。焦點拍品包括杉本博司《鄂霍次克海,北海道》(1989年作)、朱銘「太極」系列的銅雕、李英培《從火 78-1》,以及龎均描繪紅葉在濃翠景致中勝於春花的《霜葉紅於二月花》(2020年作)。
今次亦是自年初蘇富比宣佈落實全新收費架構後,首場於亞洲舉槌的拍賣盛典。
西奧・邁爾,《帶著貢品的Nyoman Lumbang》,1944年作
西奧・邁爾的《帶著貢品的Nyoman Lumbang》(1944年作)純樸優美,讓人聯想到熱帶島嶼上恬淡無爭的田園風光。此作散發寧靜安逸,完全掩飾了創作時正值戰火紛飛的實情,當時峇里島已被日本佔領。1932年邁爾旅居大溪地,之後才起程前往峇里島,他的創作反映他受後印象派畫家高更影響甚深,特別是他描繪大溪地的畫作。此作中,邁爾描繪了峇里島上一個重要的供奉習俗,峇里島人會在早上準備名為「扎囊薩利」(canang sari)的供品,向神明表示感恩之情。邁爾在瑞士出生,曾師從描繪威瑪共和國恐怖統治的德國畫家奧托・迪克斯,1934至1955年間以峇里島為家。此作具有特殊意義,1963年邁爾已經移居泰國,當年他在曼谷的瑞士大使館舉辦大型個展,展覽正以此作為宣傳海報。
吳冠中,《野菊》,1974年作
吳冠中筆下的《野菊》(1974年作)彷彿瀰漫著香氣,閃耀虹彩的花頭向不同方向伸展,讓人眼花撩亂,展現奔放無拘的自由。對許多人而言,樂園也許是個令人嚮往的目的地,但樂園也可以是一種心境。愛爾蘭詩人王爾德曾言:「有了自由、花朵、書本和月光,誰還會不快樂?」畫中菊花長在廣闊的曠野,流露在陽光明媚的日子裡才感受到的喜悅。菊是中國藝術「花中四君子」之一,富有精神意義,象徵恬淡悠然,更是代表北京的市花。吳冠中創作《野菊》的時間適逢中國萬象更新之時,而他在不久前亦結束勞動,重獲自由,從農村回到北京。《野菊》是吳冠中眾多作品中的亮眼之作,他曾向朋友寫信解釋此作的創作靈感。1993年,《野菊》在巡迴新加坡、台北和香港的個展「東方情思——吳冠中」展出。
我五、六、七十年代在野外用油畫寫生,基本都畫在三合板上,當時三合板甚難購到⋯⋯1993年審視此畫,覺得作風過於細微,便重新整理,賦以新腔,便成了74年與93年合作之作品,創作期跨越十九年,畫面簽署有七四年(刀刮白紋)及紅色九三年,係我創作歷程中稀有品重矣。希日後之收藏者注意此特殊性。
羅伊・李奇登斯坦,《黃崖(習作)》,1996年作
《黃崖(習作)》(1996年作)是羅伊・李奇登斯坦去世前一年創作的作品,他用標誌性班戴圓點表現受耀目陽光照射的崖面。此作記錄了他一生中最後的創作高峰:他完成此作後一年,波士頓美術館為他舉行大型個展「羅伊・李奇登斯坦:中國式山水」。他在世的最後兩年,兩度參觀波士頓美術館的儲藏室,就是為了細賞館藏的南宋冊頁,可見馬遠、梁楷、牧谿等十三世紀中國畫家對他影響尤深。《黃崖(習作)》上有不少手寫筆記和底稿,觀眾能夠從中了解李奇登斯坦的創作過程。大眾對李奇登斯坦的熱情未見絲毫減退,2026年,紐約惠特尼美國藝術博物館將會為他舉辦大型回顧展。去年適逢李奇登斯坦百歲冥壽,維也納亞伯蒂娜博物館舉行「羅伊・李奇登斯坦百年展」,展出超過九十件畫作、雕塑和版畫,其中包括與《黃崖(習作)》屬同一時期的《巨木破霧》(1996年作)。
黎譜,《花卉市場》
著名越南藝術家黎譜的《花卉市場》體現他對快樂時光的緬懷之情,展現他回想老地方或遠久的珍貴回憶時不禁流露的幸福感。花朵與眾人沉浸在亮麗的黃色筆觸中,展現溫潤諧協之美。在這個繁花似錦的人間天堂中,斑斕色彩迴旋飛舞,烘托女子選花買花的悠然閒適。黎譜曾於巴黎美術學院深造,並在花都流連忘返,1937年起他定居於巴黎,直至2001年離世。
阿凡迪,《榕樹》,1971年作
在悠長歷史中,眾多文化和宗教都以榕樹為知識、啟迪和生命的象徵。在印尼,榕樹更具有特殊意義,國徽上的紋章也繪有榕樹,守護著這個多種族語言島國。阿凡迪的《榕樹》(1971年作)將雄偉的孟加拉榕置於中心,漩渦的動感喚發無窮生命力。對阿凡迪而言,榕樹滿載象徵意義,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探索的主題。他又會相約年輕藝術家到榕樹蔭下,一起討論藝術發展,分享想法,從而建立藝文社群。創作過程方面,阿凡迪以充滿感情的方式,用雙手將厚稠的顏料塗抹在畫布表面,營造凹凸有致的雕塑質感。因此,他的畫作滿佈雙手擠捏的痕跡,雖然樸實無華,但榕樹的力量卻將作品昇華為靈性的表現。
傑夫・昆斯,《凝視球(弗拉戈納德的少女與她的小狗嬉戲)》,2014–15年作
昆斯在《凝視球(弗拉戈納德的少女與她的小狗嬉戲)》(2014–15年作)展示的凝視球,其實是他家鄉賓夕法尼亞州約克市的象徵,當地人經常用玻璃球裝飾郊區草地和花園。他將玻璃球嵌在法國洛可可畫家弗拉戈納德的畫作前,在寧靜郊區打開一道通往過去浪漫時期的傳送門,準確來說是通向弗拉戈納德《帶狗的女孩》(約1770年作)的房間。表面光亮的玻璃球在畫作前極不協調,卻是整件作品中神秘誘人的主要裝飾,呈現與藝術史的形而上對話。昆斯小時候,父親經營一家名為亨利・J・昆斯的裝潢公司,耳濡目染之下,他了解到飾品佈置對表現社會階級上升的作用。鮮藍色的凝視球是一道神奇紐帶,連接弗拉戈納德裝飾奢華的客廳與普通人的日常期許。在昆斯整個藝術生涯中,藝術與現成物件、量產製造與訂製品之間的二元對立是他反覆研究的創作主題,此作正是他對這種二元對立的精心演繹。
費南度・索培爾,《烏鴉》,1970年作
費南度・索培爾出生於馬尼拉,父母都是西班牙人,他先後在菲律賓、歐洲和美國求學,其後畢業於哈佛大學。他以創作結合亞洲和西方文學傳統,讓他在1960年代得到重要博物館的肯定和青睞,開始蜚聲國際。《烏鴉》(1970年作)創作於索培爾移居西班牙之後,是他藉著憶起某個瞬間的風景而繪畫的作品,在空靈無形之美中呈現朦朧的詩意。畫面左邊的黑點是朝向一片迷離飛遠的鴉群,剛好與霧氣縈繞的陸地和天空交匯。2022至2023年間,馬德里普拉多美術館為索培爾舉行大型回顧展「過去的未來」,安排他的作品與館藏畫作進行跨時空對話,自此市場對索培爾作品的興趣更加火熱。
朱德群,《流星雨》,1987年作
二十世紀抽象藝術大師朱德群的《流星雨》(1987年作)描繪物體高速劃過天空,圓滿融合重量、堅實、優雅天體運動和天體的運動速度。佔畫面大半部分的深藍色是在太空所見地球的顏色,長久以來都讓人聯想到永恆不朽,這種鮮濃耀眼的青金石色代表富有、深度和美麗。茶褐、黃原色和赭色的色塊錯落在畫面中心,暗指人類無法控制的自然力量。朱德群出生於蘇州,與趙無極和吳冠中並列為法國藝壇上甚具影響力的中國藝術家。
鍾泗濱,《沙嗲小販》,1958年作
鍾泗濱出生於福建廈門,是致力推動新加坡南洋藝術運動的領軍人物,他在《沙嗲小販》(1958年作)展現了獅城人對街頭小吃的熱愛,這種飲食文化是當地人民風景的重要一環。此作是鍾泗濱極少數在早年繪畫的布本油畫,也是他同期創作中相對大尺幅的作品。畫中陽光燦爛,黑色輪廓線勾勒的人物簡單樸實,棱角清晰,讓人聯想到古埃及象形文字和立體派與野獸派的特色,呈現鮮明的南洋風格。出自這個時期的鍾泗濱作品備受市場追捧,他的兩個成交價紀錄是由1950年代作品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