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 班牙藝術家霍安・科內拉的第三場香港個展「生即是空」即將隆重揭幕,為觀眾獻上更多超現實主義黑色幽默,在嬉笑怒罵中警醒世人。今次展售會由蘇富比與駐香港創意工作室AllRightsReserved攜手協辦,於香港蘇富比藝術空間舉行。場內展出多件看似輕鬆調皮、實際上充滿黑色幽默的藝術作品;藝術家以諷刺手法探討生與死、社交媒體、宗教、政治等議題,令人笑中有淚。適逢盛事開幕在即,蘇富比誠邀科內拉細談今次展售會。
驟眼看去,科內拉的創作風格看似輕鬆活潑,其藝術語彙令人聯想起1950年代的兒童圖書,色彩繽紛,猶如香甜可口的糖果。可是,當觀眾仔細咀嚼,便會發現作品所呈現的主題往往邪惡可怖、令人毛骨悚然,與表面的歡愉氣氛完全相悖,不由得震撼不已。科內拉擅長以簡單構圖營造複雜效果,成品詭異獵奇,引人入勝。
科內拉的著名雕塑《自拍槍》就是絕佳例子。在本作中,一名男子手持一支自拍棍,眼神空洞,面上掛著一個虛浮的微笑。有趣的是,這支自拍棍上不見智能手機,反而換上了一支手槍,槍口正對男子的笑靨。此作的另一版本為《閉路電視》,以一台監控攝錄機取代手槍。科內拉藉著這些雕塑作品對現代人沈溺自我形象的社交媒體文化提出強烈批判——不過,作品背後的真正訊息(如有),仍然含糊不明。
經典諺語有云:「解釋笑話就像解剖青蛙。你能藉此了解它,但在這個過程中,它已經死了」。問及某些作品的背後含義,科內拉拒絕回應,指希望觀者自行解讀。「我希望人們親自觀展,我想聽聽大家的看法。」
睽違三年,科內拉再度回歸香江,為觀眾帶來「生即是空」個人展覽。今次展覽不再主力反映本土文化,反而偏向以更宏觀的國際視野,探討整體人類生存景況。展覽的名稱不禁令人疑惑:這位藝術家是否認為,生命本身就是荒誕無稽、毫無價值的?
科內拉指:「我的作品往往蘊含存在主義思想,有冷嘲熱諷的意味。有些存在主義哲學家以無宗教信仰及無神論為出發點,如此一來,生命彷彿失去了立足點,變得毫無意義。其實,生命並非注定只是一場『空』,你可以為自己的人生創造價值,賦上意義。這種生存態度,比起信奉他人口中的生命價值、遵循別人的人生目標更為可取。」
對科內拉而言,以離經叛道的黑色幽默,對現代生活的荒謬及殘酷現實嬉笑怒罵,反而能讓人從持續的恐懼情緒中解放,從苦中取樂。科內拉從許多典故中汲取創作靈感,其中,托馬斯・伯恩哈德的詩歌與小說,對人間悲苦與死亡議題的探討至為深入。當科內拉細閱這位奧地利文豪的作品時,他發現「字裡行間的黑暗意境,突然顯得有點幽默」。
「我喜愛的黑色喜劇,與塞繆爾・貝克特的文學作品或巨蟒劇團的表演有點相似。許多藝術家和藝術形式都運用超現實喜劇和黑色幽默,令作品原本的沉重主題變得較易被人接受。」
科內拉的社交媒體帳戶已有近800萬追蹤者,作品曾在香港、東京、首爾、北京、倫敦、巴黎及紐約展出,廣受不同地域的人士歡迎。
雖然幽默可以凝聚人心、形成一股團結的力量,它同時亦是非常主觀的。黑色幽默常探討世人忌諱的議題,科內拉直言,探索幽默的邊界是一門複雜的學問:「人們心中常有不可逾越的界線。從前,我認為所有藝術家都應該故意過界,向既有成規作出挑戰,抵抗監控與自我審查;如今,我明白到事情都是相對的,一切並非非黑即白。」
科內拉的作品叛逆不羈、充滿挑釁意味,社交網絡上亦常常充斥謾罵與忿怒,這種黑色幽默一定引起不少轟動,惹來批評聲浪。
科內拉答道:「我不會公開回應這些批評。其實不是不可以,社交媒體的本質就是一個公開的討論平台。人們很容易捲入紛爭,你可以嘗試在罵戰中獲勝,但爭論就會沒完沒了,到頭來毫無建樹。」
科內拉曾於2017年在香港舉辦個人展。三年過去,今次「生即是空」展售會將以全新面貌,重現科內拉最為人熟知的創作主題,作品的文字大幅增加。同場展出科內拉的近期作品,包括真人尺寸的板面畫、多形板面畫、銅雕作品及限量版畫。
藝術家道:「這是我第一次製作木板畫。我埋首紙本創作已有一段時間,因此,能探索其他媒材實為快事。我與 AllRightsReserved 合作已久,一直有參與聯乘項目,今次是我的新嘗試。創作紙本作品就像回歸本源,是我心之所願。繪製小型作品的感覺較為切身,製作大型作品有時則顯得頗為做作,彷彿作品一定要公諸於世,受大眾品評。」
今次展覽亦呈獻科內拉三件雕塑作品,令人想到他首次觀賞傑克和迪諾斯・查普曼的著色青銅雕塑——《展品第69號》充氣娃娃的經歷。「雕塑以青銅鑄成,卻看似充氣塑膠,既趣怪又惹人不安。我認為我的作品更具塑膠感,內裏的青銅顯得格格不入。在青銅上著色,令人不禁會想:『這到底有什麼用?』」
科內拉的作品引人深思、直白不諱,極富娛樂性。在毫不留情的嘲諷背後,他的創作往往隱含警世訊息,充滿赤誠。一如藝術家本人所述:「我認為,苦難總能惹人發笑。首先,我們必須坦承:人類的快樂往往建築在他人的痛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