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 作于1967年的《秋山夕照》,为张大千泼彩巅峰之作,色彩璀璨,融汇古今,观者无不入迷,堪称画家对中国和世界艺术史第二革命性贡献的顶峰。
1999年,三藩市州立大学为纪念张大千诞辰一百周年举办特展,呈现画家在加州十年间之作。高岭梅家属慷慨借出这幅泼彩巨制参展,各界深感荣幸 —— 那是《秋山夕照》首度、也是唯一一次在西方展出。画家夫人张徐雯波、七名子女及众孙儿女均出席盛会。展览获媒体和电视广泛报道,并邀得三藩市市长于市政厅主持开幕礼。图录的文章及跋文由多位著名学者撰写,包括巴东、高居翰(James Cahill)、秦孝仪、冯幼衡、高美庆、苏立文(Michael Sullivan)与艺术家王己千等,他们大多认识张大千本人,亦参与三藩市砥昂美术馆(de Young Museum)的展览研讨会,或编写图录,或撰论文。高美庆博士为该展览图录作跋,见解独到。她探讨曰,尽管张大千的泼彩技法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发展至臻成熟,面貌最前卫,其设色没骨画却可追溯至上世纪三十年代。张大千自谓,他的半抽象泼墨泼彩风格乃受特定中国古代水墨画家启发,这种说法有效反驳了他模仿西方盛行的抽象表现主义之批评。张大千的论点是,这种艺术风格早在中国出现,甚至认为元朝已有印象派艺术。
张大千对艺术史的的首个革命性贡献,也许是在四十年代,即写成本幅二十年前,为中国画重新引入绚丽色彩。他1944年创作《按乐图》,是他潜心研究敦煌莫高窟、榆林窟古代壁画时期首屈一指之作。张大千借创作此类作品,复兴没落的唐代画风,提倡繁密设色与工笔的重要性,为中国画坛注入新动力。画中,梁柱与门屏将乐队的旋形阵列切割,与七位女乐伎轻回百转的玲珑玉指相互呼应。张大千于中日战火中,为几乎失传的传统注入生命力,创作跨时代的艺术杰作,如此成就,可与毕加索和史特拉汶斯基(Stravinsky)创立「新古典主义」媲美,前者为逃避第一次世界大战战火,远赴意大利欣赏壁画,与张大千正有契合之处。
《秋山夕照》的画题与构图容易令人联想起五代梁关同的《秋山晚翠》(西元925年作,今藏台北故宫博物院), 但张氏画中陡峭悬崖之独特地貌,也让人想到美国优胜美地(Yosemite )国家公园的半圆顶(Half Dome)和酋长岩(El Capitan) ——该地对张大千来说意义深重。张大千的儿子张葆萝告诉笔者,父亲的兄长、画家张善孖(1882-1940年) 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末曾赴美国加州为抗战筹募资金,当时亦往优胜美地游览。三十年后,即1967 年,张大千沿亡兄的足迹游览当地。他一直将兄长在优胜美地拍摄的照片挂置家中,可惜一场大火,照片付诸一炬。故《秋山夕照》也可能包含张大千对兄长致敬之意。
《秋山夕照》 创作于九月,当时张大千在加州忙碌一段日子后回到巴西摩基达斯克鲁易斯市(Mogi das Cruzes)的乡村庄园,随即创作此画。那年夏天,苏立文在美国史丹福艺术博物馆举办张大千回顾展,吸引大批观众,其中包括多位来自中国的画家友人,据说人数之多竟把讲解员吓跑了。与此同时,亦有苏立文发起拍摄精彩纪录片、加州克密尔的莱克美术馆(Laky Gallery)展览,以及多场探讨未来动向的炽热讨论。优胜美地国家公园的风景也让人想起安塞尔・亚当斯(Ansel Adams)的作品,他是张大千在克密尔新结识的朋友。 《秋山夕照》的标题让人联想到一天的结束和生长季节的终结,尽管如此,作品的色彩斑斓灿然,所象征的,乃万物重生的欣欣向荣,而非回归平静的序幕。本幅描绘黄昏的色彩包罗万有,色调由红至橙,由蓝到绿,实为画家笔下色彩最丰富的作品之一。画中参法关同,亦引入古代的泼墨法,突显张大千的艺术本源乃建基于中式美学,然而本幅亦清楚揭示画家创新的中国画风打破地域界限,与同期国际艺坛的风气紧密连结。一如他探索瑞士阿尔卑斯山意象而创作抽象作品,如今则挑战美国最知名的山脉,绘画优胜美地山峰,表明他即将迁往新家园的动向。透过同时生活在不同文化、游走多个国家之间创作,张大千体现了「全球化中国」的概念。他为之后中国当代画家及概念艺术家冒起的浪潮铺路,关键角色值得一记,而他在艺术生涯中至少两次昭告世界,中国画重要之作也有色彩丰富的面貌,影响力之大,也当为世人肯定。
张大千艺术生涯后半部的作品,如巨幅《荷花通景屏》(1961)、《长江万里图》(1968年)和《庐山图》(1983年)等均以规模宏大见着,然而,《秋山夕照》亦同样令人一见难忘:烈焰般的金光弥漫空中、浓郁的气氛如梦似幻,复兴了中国烟云山水的古老传统。毫无疑问,
这是上个世纪最具艺术感染力的画作之一
希望新藏家能秉承与爱画者共赏的精神,并负起保存这幅非凡杰作的重大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