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人类先祖于洞壁绘画动物开始,艺术创作以大自然动植物为题材者持久不断。创作者受动物所吸引,从而谱写种种故事与想像 – 或成仙入魔、或化身传说主角、或作为人类忠心伴侣、或与人为敌。这些投射与想像,改变了我们对大自然的理解, 启发想像,思索人类起源及文化之形成。
「艺术一直为动物所迷。」
约翰·伯格文章《为何看动物?》认为人类绘画、壁画及石刻画最初是以动物作为对象,并推测首个隐喻也必是和动物有关。因为这种关系可让我们理解到(动物)和人类的异同:「这- 也许是首个存在主义的二元论 – 反映自人类对动物主题的处理。他们被驯服及崇拜、畜养及牺牲。」
为动物加上符号象征意义,出于人类天性,亦与人类自身意义之哲思相关,长久以来,与艺术文化紧扣相连。描绘动物的艺术是寓言的投射、美学的遥想或创造的象征 – 强化了广为流传的神话或信念。伯格写道:「我们尝试定义的(因为这种经验几乎已经完全失落)是全球不同文化以动物符号来刻划世间经验。十二星座当中八个都是动物。希腊文化当中,十二小时每个都以动物代表…印度教徒想像地球由一头大象扛在背上,而大象则站在乌龟之上。」.
动物主题常见于中国艺术,寓意丰富,或基於哲学,或源出政治,作为视觉语言,繁复精细,揉合文化联想与语言游戏,而刻划动物不可流于表面或纯为装饰,动物及灵兽均有精神意义,与个别纹饰主题相紧扣,在中国天象学说当中各具指定位置。
辛辛那提美术馆策展人、《Decoded Messages: The Symbolic Language of Chinese Animal Painting》(信息结构:中国动物画作符号语言)作者宋后楣2009年接受 《Citybeat Cincinnati》访问时引述:「中国人以阴阳之说理解自然动物,定义清晰明确。(在中国文化当中)老虎并非仅为野兽,亦属具有生命之符号象征。」
谢瑞华《中国吉祥图案》引述,虎是守护者的代表,道教更奉龙虎为神灵。龙属阳,虎属阴,龙虎际会,守卫宫殿,亦护墓穴周全。在以农为业的时期间,大自然变化直接影响人民生计,龙虎相交,令人联想到大自然的庞大力量,有时候是掌管风云、水火的神灵形象,有时则成为季度、方位的象征。
关于动物符号象征的研究甚多,除了以一对一方式考究每种动物的相关符号象征本身之外,我们更可回到伯格提出的问题:「为何看动物?」这些动物的形象让我们进一步理解人类和自然的关系,而野兽,正是两者的中间人。汪悦进所撰文集《The Zoomorphic Imagination in Chinese Art and Culture》的序言写道,中国文化利用动物形象的独特处,不在于每种动物象征什么,而是在于每个动物图腾与其他动物图腾的相对位置如何定位,而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系统」如何运作,正是研究中国动物图腾的重点所在。
「鸟排虚而飞,兽蹠实而走,蛟龙水居,虎豹山处,天地之性也…各因所处,以御寒暑;并得其宜,物便其所。由此观之,万物固以自然,圣人又何事焉?」
汪悦进在书本序言引用写于公元前139年的《淮南子》文句,可是却随即提出,传统思想多数理解这类哲学文献为世人对大自然的歌颂,他认为其实并非当然。他反而认为研究动物的价值,乃在于中国传统对大自然的理解,多数专注于变化形式和演变过程,而当中的变化形式正是中国自然观的核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