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颗钻石获苏富比精心命名为「阿顿The Aten」(太阳神),重 67.2 克拉,是世上最大的明亮式切割钻石。被 GIA 评定为「艳彩黄色」级数,「The Aten」夺目耀眼得犹如阳光普照,让人不免联想到古埃及的神祇阿顿(Aten)。有说衪照耀大地、赋予万物生机,曾一度受古人崇拜。了解阿顿在埃及艺术、神话与历史中的独特地位,将有助我们明白这颗非凡黄钻,何以被冠以如此美名。
公元前十三世纪,时值古埃及第十八王朝,阿顿教兴起,而阿顿正是这个宗教的核心神祇。这场改革由法老阿肯那顿推动,虽然他在位的时间不长,却为古埃及文明日益衰退的宗教、艺术与文化注入新的活力。历史学家赞誉这位非凡的君王为远见卓识的革新者,同时亦批评他是专制的暴君。尽管褒贬不一,阿肯那顿始终凭借其独特的愿景,改变了埃及的历史,令过去仅仅是日轮(传统太阳神拉的属性)的神祇阿顿,成为当时唯一受崇拜的神,促使了一场具有独特美学的艺术文艺复兴。事实上,阿顿地位的提升常被比作犹太教与基督教一神教的兴起,促进了大众对宗教思想与信仰演变的深入神学讨论。
阿顿被尊奉为创造者和孕育者,最早出现在第十二王朝的一份原稿中。原稿描述已故国王西努赫升上天空,与日轮融为一体。早在阿门霍特普三世(阿肯那顿的父亲)在位期间,阿顿已经以埃及众神之一的形象鹰头神拉出现。阿门霍特普四世在登位后五年改名为阿肯那顿,意思大致是「阿顿的真身」。随着阿顿的地位提升,官方宣布直接描绘神像属于偶像崇拜、不被允许,必须另以新方式象征阿顿无所不在。这种新的象征方式也开创了法老与其家人的创新描绘,令他们的画像风格别具特色。
不久之后,阿肯那顿宣布计划兴建一座巨型新首都,专门供奉阿顿,并命名为阿赫塔顿。新首都后来改称为阿玛尔纳,选址于一个被悬崖环绕的荒凉沙漠高原。由于采用了小石块而非先前的大砂岩石块,宏伟的宫殿和露天寺庙的建设迅速推进,有利加速推崇阿顿教的进展。在新城市的众多寺庙浮雕和宗教图像中,人类手中延伸的日轮光芒四射,标志着阿顿的永恒和全能。
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收藏的一块石灰岩寺庙浮雕碎片中,阿顿的双手伸向一位女性的脸,学者认为她是阿肯那顿宠爱的女王纳芙蒂蒂。在这幅画像中,阿顿的两道光芒以双手的形式,将象征永恒生命的「安克」举到纳芙蒂蒂的鼻子和嘴巴前,而第三道光芒则伸向她额前的神圣眼镜蛇,强调阿顿的保护力量,并突显出他与永恒和永生的关联。
另一块来自阿肯那顿在位晚期的浮雕碎片则描绘了一位可能是基雅的皇后。她纤细弯曲的手指正向阿顿献上花束。她的造型特征,包括鹅蛋脸、细长上翘的鼻子和一双杏眼,正是阿肯那顿在位期间王室和宫廷的典型特征。
阿顿在颂诗中获广泛赞美,其中最著名的包括《阿顿颂诗》。这首诗可能是由阿肯那顿亲自创作,与犹太教及基督教圣经中的诗篇 104 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其中一段诗句强调阿顿的掌控力和战胜死亡能力间的平衡,以及衪令人着迷的美丽:
地球上的[一切]都来自袮手,是袮创造它们。
当袮破晓时,它们就活过来。
当袮落下,它们就会死亡;
只有袮本身属于永恒,大家都因袮而生。
所有目光都注视着[袮的]美丽,直到袮落下。
《阿顿颂诗》也让阿肯那顿的臣民更加深入理解阿顿的其他质,包括他的信赖可靠和驱散黑暗邪恶力量的能力。这首颂诗与以往的诗歌有所不同,强调阿顿是唯一的神和造物者,并没有提及其他已被驱逐的埃及神明。
在阿肯那顿统治后期,一场瘟疫蔓延至近东,夺走众多王室成员和官员的生命,削弱阿肯那顿的权力。到阿肯那顿去世时,早期的宗教崇拜(包括他曾经打压的阿蒙崇拜)复兴,阿顿教的影响渐渐式微。阿肯那顿所建的许多神庙都被拆除,作为新建筑的材料,连底比斯的一座神庙也无法幸免;所有剩余的阿顿铭文都遭污损或涂抹。传统的多神教崇拜迅速回归埃及,阿肯那顿亦在去世后被宣告为异端。
阿顿教所留下的遗产基本上处于休眠状态,原封不动,直至十七世纪,欧洲人在埃及考古探勘,对阿顿教重新提起兴趣。法国国王路易十四(Louis XIV)自 1643 年至 1715 年统治法国,自称「太阳王」,并在统治的许多方面效仿阿肯那顿的宏大愿景,包括在凡尔赛建立新首都。作为太阳的象征,黄金遍布凡尔赛宫,进一步加深阳光与中央权力之间的关系。
当路易十四在「镜厅」会见贵宾时,满室光辉衬托着他的耀眼存在,正如阿肯那顿的露天神庙将他的权力与太阳联系起来一样。值得一提的是,路易十四是一位狂热的珍贵宝石收藏家,经常佩戴镶在黄金中的 69 克拉「法国蓝」钻石颈带。
阿顿教的真正遗产,其实是太阳及其光芒所代表的权力和象征,影响力至今依然显著。身为太阳的化身,阿顿不单是光明、力量和创造的永恒象征,更深刻启发后代,甚至成为这颗钻石命名的灵感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