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國夫借助顏料的表現力,引領觀者進入光與影之間的哲學空間。他巧妙結合中國書畫和西方繪畫技巧,用抽象的筆觸重新演繹色彩、形式和光線。
劉國夫生於1964年,畢業於南京藝術學院油畫專業,作品曾於法國、德國、意大利、瑞士、香港及中國內地展出,並入選上海美術館、南京江蘇省美術館、北京築中美術館美術館及澳門美高梅主席典藏等公共及私人收藏。
香港蘇富比藝術空間即將舉行「劉國夫:昇華之境」展售會。在開幕前夕,劉國夫接受蘇富比亞洲區現代藝術部主管郭東杰的邀請,在鏡頭前暢談自己的藝術哲思。

「藝術本身想呈現和訴說的,原是人類的普世價值觀,以及共有的情感。」
如果說在藝術創作上面,二十、二十一世紀的藝術家,尤其是中國藝術家,他們的靈感來源或者在學術系統上往往是從中國藝術傳統轉移到現當代西方美學路線。老師您是怎麼樣看待中國傳統藝術或西方藝術?或者說您覺得他們的價值在哪裡?
我們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處在一個全球化的狀態中間。但這樣的時刻其實也是我們特別要警惕和保持距離,甚至要極度思考的一個問題。因為藝術該注重的、或者說它的核心價值,是要產生差異性和陌生感。也就是說,前面說過80年代以後我們整個接受的是西方現在的現代藝術,這一百多年的現代文明。我們在建立新事物的同時,如何區分已有的、或者已經建立起來的所謂文化經驗?這是做藝術創作者時刻要關注的一個非常深刻的問題。
所謂的過去和現在,一直是我懷疑的一種學問。我們總是把今天和過去、好和壞、新和舊分得特別清楚。如果我們覺得今天有價值,那明天我們如何看待我們的今天呢?其實從藝術本身來講,包括從中國傳統藝術來說,六千多年的彩陶紅山文化,包括後面的青銅器和敦煌壁畫,早期的中國所謂的傳統美學好像就是一種陳舊,或者是有一點點腐朽的那種狀態,其實完全也不是這樣。
要為西方的現代藝術的過去和現在劃分界線也是一個問題。我們其實無法用一個時間點界定現在和過去。對我來說藝術只有好和壞,然後結合自己對藝術的認知和文化經驗。最重要的是,我們從來沒有像現在般處於全球化的世界,要共同面對人類所有的生存問題。所以重要的是我們如何以藝術的形式訴說人性和最重要的情感。

您是用什麼觀察方式去尋找靈感或者察看外在的世界?您如何感受美?
其實藝術最重要的還是個性的呈現,所以有那麼一句話,就是沒有藝術只有藝術家。它證明了一點,就是藝術作品,例如繪畫,它本身只是藝術家的精神產物的一個殘像,或者出處。作品反映創造者的靈魂、他的認知、他的價值觀和審美觀。所以我從來不太關注作品本身,我更願意關注藝術家本身,因為作品是藝術家創作的。
任何的藝術作品,包括我們的行為和思維方式,都被內心深處的認知所支配,所以重要的是人本身,而不是我們想或者設計出來的美好結果或前景。人都會幻想,人都會對未來充滿美好願望,那只是你的幻想或者設想,要實現這樣的美好的東西,都需要用一直非常現實、實際和具體的方式行動。尤其對藝術來說,它需要一個非常高貴的靈魂才能去面對和呈現。
老師您提過一個概念叫做無用之筆,可否請您分享一下它的含義?還有您是怎麼樣產生這個想法?
無用之用,是中國人觀看世界、或者是構建藝術的方式,來自于《老子》、《莊子》裡的哲學理念。所謂的無用之用,對我個人來說,就是從西方表現主義、抽象表現主義等現代繪畫基礎上展開的,在已有的結構上產生一些差異性。也就是說,當你在訴說自己的創作理念或根基的時候,是否能夠提供一些能夠自圓其說的,和西方已有的構建邏輯不太一樣的東西。我會從古老的哲學經驗中間要去找到那個根基,所以我的作品都明確地體現出無用之用。
無用之筆,它是一種非目的性、非建設性、看似隨意卻又遵循于自然生長的狀態。它是一種自由、無明確目的、不追求結果的狀態。這與西方那種理性的、用材料去充分展現設計目的有著根本性的區別。無用之用拒絕胸有成竹的態度,它的自然無序在創作過程中間會帶來一種重要的東西,而我認為它對繪畫創作本身極其重要,那就是一種陌生感,或是一種不可預見的東西。

「筆觸即觀念。真正有意義的筆觸,是要有精神支撐的。」
可以說一下您對抽象藝術的看法嗎?您是如何從較具象一直發展到現在傾向抽象的創作?
引領我們人類前行的是兩個重要的支柱,一個是科學,一個是藝術。科學和藝術最重要的價值是創新。所謂的陌生感,或者是差異性,在已有的視覺經驗上,就拿現代藝術來說,這一百多年我們從塞尚、梵高、高更高開始,假定是以這樣的簡單的劃分,到今天整個的人類的現代文明,我是針對這樣一個目標,來看這些問題。所謂的差異性,就是說當我們看一張畫的時候,如果我們非常了解藝術史和作品本身,這種差異性是否存在,我們是應該非常明確的。
如果從圖像本身來說,世界上沒有一件作品是完全一樣的,不管是它出自什麼人之手,也不論高低,就像我們世界上每一個人基本上長得不一樣。如果簡單從這樣的一個差異性來說,是沒有意義討論的。繪畫本身的價值對我來說就有兩個核心的東西,就是要麼你在畫布上貢獻了相對的和前人不太一樣的語言方式,要麼你構建了一個自己獨特的、完全個人化或相對個人化的一個形態。這樣的藝術繪畫作品,它其實才是符合對藝術的根本價值判斷。所以說這種陌生感和差異性,是我們判斷一件藝術作品一個最重要的一個前提。
抽象藝術從塞尚、梵高、高更開始,而所謂的抽象性是針對具象或者現實的場景而言的。藝術最重要的其實是要貢獻出世界上本來沒有的一直東西。為什麼是藝術是高貴的,是重要的,是能夠給我們深刻的靈魂安撫的一個東西,它一定是超越于現實的一種狀態。所以我是非常警惕以現實的那種形象來言說,或者是想藉助於現實的某種場景的一個圖像來說所謂的深刻的,或者人文的,或者哲學的,或者詩性的,或者是社會學的那種所謂的他們想承載的那種能量。我認為在很多時候,我們把繪畫想得太強大了。其實沒有我們想象的它有那麼大的承載能量,繪畫應該在更多的時候,應該回到繪畫本身來討論。

那麼再回到抽象這件事情來說。或者這個價值觀來說,抽象本身它其實就是確定的。它本身從開始就不是以一個藝術的狀態來進行或者來介入的。因為我剛才強調藝術重要的是要提供這個現實所沒有的,它應該是在我們的理想,或者是在臆想和現實之間的那個東西,或者再準確點說,它應該提供我們常人在現實中間不易觀察,或不易看到,或者是不可能用直觀的方式能夠捕捉到的那個美好的、高尚的那個狀態和那個場域。所以你只有抽象纔能滿足這樣一個相對比較有一個深刻高度要求的那種狀態。所以抽象其實也可以用另外一句話說它是拒絕於現實狀態的,那麼也就是說重要的藝術其實是要建立一個有意味的、非具象的一個理想化的、和現實保持距離的一種狀態。這種狀態唯有抽象這兩個字才能承擔這樣的重量。

老師您覺得現在自己的創作狀態是怎麼樣的?尤其我們這次展出的是您最近的作品,它們想表達的是什麼?
對于創作者來講,其實所謂的階段性基本上還是別人的眼光來看的。其實從另外一個角度,從另外一個維度來看並沒有那麼明確。最重要的並不是你有多大的所謂的變化,重要的是在現有的文化環境中,你試圖想在哪一個方向去發展,或者是在哪一個方面去做一些探索性的工作。
對我個人而言,沒有前後,也沒有過去、現在和未來。其實因為我講的,重要的就是努力地提高自己的認知,這當然也是包括對藝術的理解。這肯定和時代,或者和你的年齡和文化積累都是有很大的關係。因為我身在其中,所以我個人並不能親自去呈現或述說這樣的一種狀態,所謂「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就是這樣的一個道理。


可不可以分享一下您是如何選取和構想這次展覽的作品?
這些作品並不是為了某個特定時間和地點而創作的,而是整個創作過程的其中一個時間段。這次在蘇富比展示的作品,我認為已具體地呈現並代表了我自己對藝術的理解,或者是對藝術價值觀的理解。
有一些作品以前從來沒有展出過,有些以比較新的面貌呈現。比如說這次會增加一些花卉的內容,雖然這種花卉我之前也畫過,但是這次呈現的花卉跟之前不太一樣。我原來的《彌漫》、《敞》、《空寒》這些所謂系列性的作品,只是為了辨識創作的狀態。對我個人來講,它本身沒有任何區別。我一花一世界,就是我畫任何一個東西,畫一個物,畫一個場景和畫一個人,其實並不是表達這個物本身的,我前面強調過現實世界的那種再現,對我來說和藝術無關。那麼所有的題材還是來自于借物傳情,就是借我的題材來傳達一些我認為值得去言說的東西,也就是普世人類最基本的情感。總體上我認為我的作品是悲情的,因為我認為人的生命是悲情的。人在生命中的任何時段其實都是自己一人面對的,正所謂那句話“悲喜自渡”,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夠呈現出作為一個敏感而高貴的靈魂所能體現到的那種內在的、人類共有的情感。

「藝術最重要的其實是要貢獻這個世界上沒有的那種狀態,在臆想和現實之間,能夠給我深刻的靈魂安撫的一個東西。唯有抽象這兩個字,才能承擔重任」
展售會詳情
2023年8月24日至9月8日
星期一至五 | 上午10時至下午6時
星期六、日 | 上午11時至下午5時
香港蘇富比藝術空間
金鐘太古廣場一期5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