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 苕溪秋泛圖

畫家題於錦套、署簽
莊蘊寬題引首
朱益藩、林紓、寶熙等題跋

錦函：
北廔自畫仿唐子畏〈苕溪秋泛圖〉卷。甲寅。

簽書：
苕谿秋泛圖。

引首：
北廔先生屬。苕谿秋泛圖。蘊寬題。

款識：
苕溪秋泛。仿唐子畏。金城。

（題於隔水）
甲寅夏於役延安，徂暑，西征涂緜，亘重山複嶺，涉歷嶮巇，僕馬逡巡，僃極劬疩，比達旅次，歊塵無俚，因念吾鄉，山水清遠，烏篷青篛，時聞櫂謳，汀蘋洲若，意會閑寫，輒復點筆，以庽懷歸之思，重來都下，裝綴成卷，乞同人歌詠張之。乙卯十月。北樓城志。

題跋：
〈吳昌綬〉（詞一首，文略）
鞏伯甲寅歲在延安作此圖，甫成遽奉尊公諱南還，重來京師，出示屬題，為述意恉如此。乙卯冬日，仁和吳昌綬。

〈顏世清〉北廔作是圖在乙卯之前一歲客延安時也，其撫唐子畏，秀處如金，出筆如鐵，設色之精，猶其餘事。年來同居京師，累過從商榷筆墨，其沖懷高致，尤所心企。此圖所以志孝思也，已詳伯宛前題，展翫斯卷，不禁起予風木之悲想，北廔有同忱焉。洪憲紀元，瓢叟同學弟清並記。

〈寶熙〉（七律一首，文略）
北樓先生以手製苕溪秋泛圖示觀索題，為賦一律博粲。丁巳歲暮，寶熙並書。

〈陳孝威〉海內畫師蓋甚寥闃矣，宜軒敬仰耕煙，正若蘇長公之臨平原，筆筆謹嚴，而自不覺其奔放。畏廬能為小說家言，至其幽微靈竗，畫亦如之。今二君老矣，鞏伯大兄際雰濁之會，而有曠遠之思，秉雋穎之姿，而處寬閒之境，彌复刻意橅古，劬志不勌，所造誠未可量也。六如胎息鷗波，去宋未遠，具有前賢榘矱。是卷神明法度，能得其真髓，繇是精進，庶幾天壤絶學，賴以不隊。
鞏伯又雅善刻篆而能洗脫吳昌碩氣習，亦傑者也。戊午清秋，江浦寂園叟讀畫竟，輒坿綴數語，以道欽遲跂望之懷。

（七律兩首，文略）
前清光緒丁未，鞏伯寓余寂園中，曾贈以二律，謂是蕅湖漁隱小傳。今十年矣，偶檢視舊稿，小加點竄貽之。
中秋前二日，陳孝威再識。時自香島還京。

〈章鈺〉（七律一首，文略）
戊午臘八日，為北樓金道兄題苕溪秋泛卷，事詳伯宛前題，殊媿草草。章鈺寫記。

〈朱益藩〉子畏畫法出於李唐，此卷全師子畏，氣韻生動，皴染明靚，每一展閱，心神頓爽，真輭紅塵中一服清涼散也！玩賞之餘，繫以二詩。（七絶兩首，文略）己未夏日，朱益藩。

〈成多祿〉（七律三首，文略）
庚戌秋七月，舟過苕谿，與湯蟄仙、趙香宋兩公雨夜聯句，亂後此詩無一存者，思之黯然。北樓先生屬題，即希教正。己未六月，吉林成多祿槀。

〈關賡麟〉（七律一首，文略）
己未冬夜與王君子琦廉君南湖讀畫北樓先生寓齋，因出此卷命題，明秀絕人，風韵獨勝，生未到苕溪，展翫一過，如置身梅溪荻港間也。附誌數言，藉表忻佩，敬希教正。南海關賡麟初草。

〈樊增祥〉（七絶兩首，文略）
北樓仁兄屬題。庚申開歲五日，樊山樊增祥題，時年七十有五。

〈王樹枬〉（七絶五首，文略）
北樓先生屬題。新城王樹枬時年七十。

〈林紓〉北樓畫學精深，臨苦瓜即肖苦瓜，臨石田即肖石田，尤妙為垕齋臨戴文節，題曰「何必見戴」，余讀之，幾不辨真贋，真能手也。此幀秀挺朗潤，大非凡手所及，余頓稱北樓為師，北樓謙讓未遑，邇來尤健進不已，為題數語，識余嚮往之誠。辛酉十月廿八日，畏廬林紓識時年七十。

〈楊天驥〉（七律一首，文略）北樓道兄屬題。壬戌十月。楊天驥。

〈倪惟傑〉（七絶四首，文略）北樓先生屬題。滇南倪惟傑。

鈐印：「苕上人家」、「金城印」、「拱北」、「鞏伯」。

香港蘇富比，一九九四年十月，中國書畫拍賣，編號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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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九一四年三月，北京成立督辦全國煤油開發事宜公署，勘探於陝西延安之油礦。時任全國煤油督辦之前內閣總理熊希齡，以金城具新知，通洋務，與前赴探勘之美商美孚石油公司人員較易商討，邀之襄助。七月，金氏與長子開藩赴延安，翌月，父金燾病逝，遂返滬奔喪。

本幅無年款，按一九一五年裝裱成卷跋於隔水之內容，可知寫於一九一四年客居延安之時。陝境覊旅期間，北樓先生未疏筆墨，藉畫消暇，其跋曰「因念吾鄉，山水清遠……意會閑寫，輒復點筆，以庽懷歸之思」，取「苕溪秋泛」之意，即淵源於此。時間關隔涉，未聞父喪，寫竟，未及循禮守制，畫上仍鈐朱印，如斯狀況，亦見諸同期別幅，故創作之期或可訂於八月初。

卷上題「仿唐子畏」，按金氏目遇公私收藏書畫劇迹極夥，多有臨摹，以作鑽研學習，若循此線索追踪，或效法自清宮舊藏之唐寅〈溪山漁隱圖〉，引首具乾隆題大字「漁隱」。

本幅與該卷同屬絹本，尺幅相若，按圖中佈局，起首處密樹夾岸，沿江延伸，見水榭清話，孤舟歸棹，重巖瀑瀉，攜琴訪友，徜徉於其中，山重水複，起承轉接，規整中見自然法度。兩卷頗類近，惟畫家非一板一眼地對臨，實規模其概，截取剪裁，如添綴遠山蜿蜒，見雲飄嵐盪，上接天際，將畫面上方推遠，擴闊空間，刪掉江上漁笛及垂釣之舟子，減省景物構接之稠密，令全畫更得疏曠之致。用筆取法六如，上接李唐，惟山石斧劈剛勁銳利，略作修飾，免陷刻露之弊，設色温潤蘊藉，入眼處一片江南秀色，清朗曠遠。畫家汲古而生新貌，於此見矣。故他題「仿唐子畏」，於錦套外署「北廔自畫仿唐子畏〈苕溪秋泛圖〉卷」，曰「仿」、曰「自畫」，並捨原題，取「苕溪秋泛」，其旨清晰不過，實寄家鄉山水之思。翌年，返京後重裝，廣邀京華文壇名宿題咏張之，歷七載，得十三家跋，亦盛事也。

一九二五年，北樓再寫一卷，未署畫題，鈐「北樓摹本」印，內容與本卷幾無二致，應為對臨本。卷尾具伊立勳一九三八年跋，曰「題金君北樓〈谿山高隱圖〉」。直到七十年代，由其侄金勤伯付梓刊印，題「金北樓橅唐六如〈溪山漁隱圖〉卷」。

參考資料：
唐寅〈溪山漁隱圖〉可參見〈明四大家特展 ─ 唐寅〉（台北，國立故宮博物院，二○一四年七月），圖版15
金城一九二五年〈溪山漁隱圖〉卷可參見〈金北樓橅唐六如《溪山漁隱圖》卷〉（台北，中華書畫出版社，一九七七年）